第十三章烬痕

往生海冻结成镜时，江澄在冰面上踩出了第一道裂痕。

裂痕深处浮出蓝曦臣未送出的聘礼——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砂凝成的莲花，每一瓣都嵌着江澄不同年岁的模样。七岁的他蜷在蓝曦臣怀中喝药，十五岁的他将紫电缠上那人手腕，二十五岁的他在醉月亭摔碎蓝曦臣斟满的酒盏……冰晶碎裂的脆响中，金凌的元神突然从镜面跌出，手中紧攥的银铃裂成两半，露出内里暗藏的婚书残页。

"舅舅…你看清楚！"金凌的指尖被铃刃割破，血珠坠在冰面凝成蓝曦臣的字迹："姑苏蓝涣，愿以神魂为聘——"残页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处显出新句："换江晚吟，红尘不沾身。"

江澄的银发在寒风中陡然绷直，发梢刺入冰层拽出一具玄冰棺椁。棺中蓝曦臣的尸身心口插着半截三毒剑，剑格处镶嵌的竟是他飞升时碎裂的冠冕珠玉。更骇人的是，尸身耳后的月牙疤正渗出金液，凝成现世莲花坞荷塘的倒影——塘底沉着江厌离未绣完的喜帕，帕角的卷云纹浸着丹砂血。

"你为他剖丹那日…"金凌的元神突然发出蓝曦臣的声音，"我在乱葬岗刻了三万道往生咒。"少年宗主服无风自动，露出后背狰狞的伤疤——那疤痕竟拼出紫电的雷纹，"每道咒文，都是你教阿凌的剑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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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观音庙地脉

魏无羡的鬼笛贯穿混沌兽王额间时，妖核炸出的不是脓血，而是江厌离封存的记忆晶石。

晶石映出的密室中，江厌离的嫁衣下摆爬满蛊虫，她将襁褓中的金凌递给蓝曦臣，染血的指尖在其眉心点下朱砂："此子灵台…需养着阿澄的'人心'……"话音未落，她腹中突然伸出妖兽利爪，直刺蓝曦臣咽喉。

"阿姐…不是的…"金凌的岁华剑哐当坠地。他看见蓝曦臣徒手攥住兽爪，将蛊毒引入自己心脉，而襁褓中的婴孩脖颈处，渐渐浮现紫电鞭痕——正是江澄飞升前夜，为护他被妖兽抓伤的旧疤。

混沌兽王发出凄厉嘶吼，周身鳞片剥落成往生海的冰晶。每一片冰晶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江澄，而所有幻象的瞳孔深处，皆跳动着蓝曦臣魂灯的火光。魏无羡的阴虎符在此时彻底碎裂，符中封印的鬼气竟凝成江厌离的虚影，她拾起兽王溃散的妖核轻轻一吹——

"阿澄。"虚影抚过金凌泪湿的脸颊，"你教阿凌的第一课，可还记得？"妖核应声炸开，现出江澄被剜丹时的一幕：蓝曦臣跪在他身后，以脊背为盾，三千青丝被紫电雷火焚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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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界·陨星台废墟

江澄的白发绞住冰棺中蓝曦臣的手腕，却在触碰的刹那燃起业火。火焰中浮现三百年前的雨夜——蓝曦臣跪在江氏祠堂，将江厌离的银簪刺入锁骨，血线顺着青砖缝汇成护山大阵。阵眼处埋着的不是灵石，而是江澄儿时抓周握住的木剑。

"你总说江家人要护住至亲…"业火突然化作蓝曦臣的虚影，他指尖抚过江澄心口缺失处，"可知有人…愿做你至亲的至亲？"

雷暴凝成的天阶在此时崩塌，江澄坠入往生海漩涡的刹那，九百三十七盏莲灯同时熄灭。最后一缕火光中，他看见少年时的蓝曦臣跪在寒潭洞，用指甲在冰壁刻下"晚吟"二字。冰屑混着血水凝成金凌的命魂灯芯，而那盏灯，此刻正在现世金麟台剧烈震颤。

"师尊！"道童的惊呼穿透虚空，"泽芜君的残魂…在吞噬天道法则！"

江澄捏碎指尖冰晶，琉璃般的碎片割开掌心，血珠坠入深海凝成全新的命盘——盘上星轨交错处，赫然是蓝曦臣未刻完的墓碑："姑苏蓝涣，葬于江晚吟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