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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数到第三十六滴晨露时，初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们在一处山洞过夜。东方青苍在洞口布了结界，小兰花则用灵力催生藤蔓编织成简易床铺。祥云守着初空——自从昨晚伤口愈合后，他就陷入沉睡，额间的太阳纹印时隐时现。

"好看吗？"初空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睡意。

祥云收回数晨露的手："像只萤火虫，忽闪忽闪的。"

初空低笑，伸手摘掉她发间的一根枯草："你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

这句话让祥云心头一跳。初空说这话的语气太过熟稔，仿佛他们真的共同生活过许多年。可她明明只记得七世历劫的片段，而且每次都以惨死告终。

"你昨天话没说完。"祥云压低声音，"关于另一个花神血脉。"

初空的笑意淡去。他坐起身，指尖凝聚一点金光，在空中画出简易的星图："知道为什么七时吉祥劫会变异吗？"

祥云摇头。

"因为有人强行分离了本为一体的东西。"初空指向星图中相互环绕的两颗星辰，"比如双生花神，再比如......"

洞口的藤蔓突然被掀开，小兰花端着个荷叶做的小碗兴冲冲跑进来："我找到蜂蜜了！"她脚下一绊，整碗蜂蜜朝初空泼去。

初空抬手接住，蜂蜜在距他掌心半寸处悬停，形成一个完美的金色球体。小兰花瞪大眼睛："好厉害！"

"基本操作。"初空将蜂蜜球轻轻抛回荷叶碗里，"月尊的教学成果如何？"

小兰花顿时蔫了："大强说我笨得像块木头......"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几处淤青，"防御术好难啊。"

祥云注意到她腕间的花纹颜色变深了，边缘处还多了些细小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初空也看到了，他眼神微动，突然问道："小兰花，你父母是谁？"

"我、我是司命殿后山的一株兰花修炼成精。"小兰花低头搅动蜂蜜，"长珩仙君说我是天生地养的，没有父母。"

初空与祥云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时洞口结界波动，东方青苍大步走入，手里提着两只还在扑腾的野鸡。

"早饭。"月尊大人言简意赅地把猎物扔在地上，野鸡立刻被藤蔓缠住。他看向小兰花："防御术练到第几式了？"

小兰花缩了缩脖子："第、第三式......"

"废物。"东方青苍冷着脸，却伸手拂过她臂上淤青。暗紫色光芒闪过，淤青立刻消散。祥云挑眉——这可不是月尊大人一贯的风格。

初空突然拍手："既然大家都在，不如玩个游戏？"他变戏法似的摸出四片玉简，"每人写下一个秘密，然后交换。"

东方青苍冷笑："幼稚。"

"比如......"初空晃了晃玉简，"月尊可以写写，为什么对《百花谱》这么熟悉？昨晚你给小兰花疗伤时，脱口叫出了'寒月兰'的学名。"

洞内温度骤降。诛神剑的剑尖抵在初空咽喉，东方青苍眼中杀意凛然："你监视本座？"

"观察。"初空两指推开剑锋，笑容不变，"毕竟我现在的职责是确保七时吉祥劫顺利完成。"他指尖在玉简上一点，浮现出天界的徽记，"重新认识一下，初空，司掌三界历劫之事。"

祥云倒吸一口冷气。司掌历劫——这意味着初空根本不是普通的历劫仙君，而是主管所有劫数的上神！

小兰花手中的荷叶碗掉在地上："所、所以我们的相遇......"

"不是巧合。"初空收起玩笑神色，"七时吉祥劫本该是我和祥云的最后一世情劫，但有人篡改了命簿，把你们也卷了进来。"他看向东方青苍，"月尊难道不奇怪，为何会突然感应到能解同心咒的气息？"

东方青苍的剑纹丝不动："继续说。"

"玄溟，我曾经的师兄。"初空声音沉下来，"万年前因偷习禁术被逐出师门。他不知从哪得知双生花神血脉能重启上古禁阵，一直在寻找。"

祥云突然想起幻境中那个模糊的女子身影："萱姑娘......"

初空点头："上古花神萱夜，也是最后一任双生花神。她当年为保三界平衡，将自己一分为二——"他看向小兰花，"灵魄化作兰园，"又看向祥云，"精血凝为桃符。"

小兰花腕间的花纹突然亮起："所以我梦里那个兰花园......"

"是你的本源。"初空叹息，"而祥云腰间的桃花符，本该在第七世历劫成功时觉醒。"

东方青苍突然收剑入鞘："荒谬。"他转身走向洞口，"午时出发，前往下一处祭坛。"

祥云看着月尊的背影，敏锐地注意到他手指微微发抖。初空似乎也看到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怎么了？"小兰花担忧地问。

"想起了一些往事。"初空把玩着玉简，"比如月族始祖与花神的那段......"

"够了。"祥云打断他，"既然是冲我们来的，玄溟为何要抓小兰花？"

初空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只有完整的双生花神才能启动禁阵。而要让分离的灵魄与精血重新融合，需要......"

"月族的业火。"东方青苍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冷得像冰，"和仙族的霜刃。"

一阵沉默。小兰花突然站起身："我想起来了！"她激动地抓住祥云的手，"在幻境里，有人对我说'月圆之夜不要让他靠近祭坛'！"

祥云感到腰间桃花符突然发烫。她刚想开口，地面剧烈震动起来。洞顶碎石簌簌落下，东方青苍的结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祭坛被触动了！"初空一跃而起，红绳自动缠上众人手腕，"走！"

四人冲出山洞的刹那，整座山体崩塌。尘烟中浮现出数十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在幻境中袭击祥云的那个。他面具已经摘下，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是浑浊的白色，右眼却泛着诡异的金光。

"师弟，好久不见。"玄溟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这份大礼可还喜欢？"

初空将祥云和小兰花护在身后："师兄还是这么爱说笑。"

"说笑？"玄溟抬手，掌心浮现一团黑雾，雾中隐约可见一座祭坛的轮廓，"我找齐了六块时之心碎片，只差最后一块——双生花神的眼泪。"

东方青苍的诛神剑直指玄溟："你找死。"

玄溟大笑："月尊何必动怒？你不想解除同心咒了吗？"他独眼转向小兰花，"或者，不想知道为什么她能缓解你的痛苦？"

小兰花瑟缩了一下。祥云感到她手心冰凉，还在发抖。

"闭嘴。"初空手中红绳化作长鞭，"你以为偷来的日神之眼能看透一切？"

玄溟的笑容消失了："你知道？"

"师兄当年剜我右眼时，没想过我会因祸得福吧？"初空额间的太阳纹印大亮，"真正的日神之力，从来不在眼睛里。"

他猛地甩出长鞭，同时东方青苍的业火从另一侧袭向玄溟。黑衣人们纷纷出手，祥云拉着小兰花急退，却见玄溟袖中飞出一道黑芒，直奔小兰花心口。

"小心！"

祥云推开小兰花，自己却被黑芒击中。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腰间桃花符炸开，无数花瓣形成屏障，将黑芒反弹回去。玄溟闷哼一声，右眼流下一行血泪。

"桃花障......"他咬牙切齿，"师父连这个都给了你！"

初空没有回答。他与东方青苍背靠背站立，红绳与业火交织成网，将玄溟逼得节节败退。祥云趁机拉着小兰花躲到一块巨石后。

"你没事吧？"小兰花焦急地检查祥云的情况。

祥云摇头，看向自己腰间——桃花符已经化为灰烬，但皮肤上浮现出一个桃花形状的印记，与小兰花的兰花印交相辉映。

"初空说的是真的......"她喃喃道，"我们真的是......"

小兰花突然捂住心口，痛苦地弯下腰。她腕间的花纹疯狂蔓延，转眼覆盖了全身。更可怕的是，这些花纹正逐渐变成暗紫色——与东方青苍的业火同色。

"大强......有危险......"小兰花挣扎着站起来，"我能感觉到......"

祥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战场中央的东方青苍突然动作一滞，诛神剑差点脱手。玄溟趁机一掌击向他心口，被初空勉强挡下，但红绳被震断数截。

"同心咒反噬。"祥云瞬间明白过来，"月尊的灵力波动影响到了小兰花！"

小兰花已经冲了出去。祥云想拉住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她惊恐地看到小兰花全身被金紫交织的光芒笼罩，发间生出更多兰叶，指尖延长成半透明的花蕊状。

"萱儿......"玄溟的独眼瞪大了，"真的是你......"

东方青苍猛地抬头。他看到小兰花的异变，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别过来！"

太迟了。小兰花已经冲到战场中央，双手张开挡在东方青苍身前。玄溟的黑芒与她的金光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祥云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战场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茧。

"小兰花！"祥云想冲过去，被初空拦住。

"别动。"初空嘴角挂着血丝，红绳只剩短短一截，"那是......"

光茧突然裂开。小兰花悬浮其中，双眼完全变成金色，额间浮现出与初空相似的纹印——只不过她是半月形，而初空是日轮状。更惊人的是，她手中捧着一朵并蒂花，一兰一桃，交缠绽放。

"双生花神......"玄溟贪婪地伸出手，"终于......"

东方青苍的诛神剑贯穿了他胸膛。

"本座说过，"月尊的声音冷得骇人，"你找死。"

玄溟却笑了。他的身体开始消散，但独眼始终盯着那朵并蒂花："来不及了......祭坛已经启动......"他看向初空，"师弟，你以为师父选你是对的？等着看吧......"

黑衣彻底消散，只剩一枚铜钱当啷落地。初空捡起来，脸色骤变："是诱饵！"

地面再次震动，这次更加剧烈。远处山脉上升起七道光柱，在空中交织成网。小兰花手中的并蒂花突然凋谢，她本人也如断线风筝般坠落。东方青苍飞身接住她，落地时明显踉跄了一下。

"同心咒加重了。"初空检查过小兰花状况后说，"玄溟故意刺激她的花神血脉，导致灵力逆流。"

祥云帮东方青苍扶住小兰花："现在怎么办？"

"找最后一块碎片。"初空望向光柱方向，"必须在月圆之夜前阻止祭坛完全启动，否则......"

"否则什么？"祥云追问。

初空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东方青苍身上，后者正轻抚小兰花滚烫的额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否则月尊就要做选择了。"初空轻声说，"保月族，还是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