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祥云数到第七次灵力波动时，初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们在一处荒废的村落暂歇。小兰花昏迷不醒，被东方青苍安置在唯一的完整床榻上，周身缠绕着暗紫色的灵力丝线。祥云正用初空教的方法，将桃花印记中的力量引导出来治疗自己腰间的伤。

"他疯了？"初空声音沙哑，指向正在给小兰花输灵力的东方青苍，"这时候刺激花神血脉，只会加速祭坛启动！"

祥云按住要起身的初空："月尊说能暂时稳住她的情况。"

初空额间的太阳纹印忽明忽暗："你信他？"

这个问题让祥云一愣。她看向床边——东方青苍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眉心紧锁，输送灵力的右手微微颤抖。这不像是在害人，倒像是在......救人？

"我信小兰花。"祥云最终说道，"如果她觉得月尊可信，那我也......"

初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的印记怎么样了？"

祥云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桃花纹。与之前相比，纹路更加清晰，甚至能看清每一片花瓣的脉络。更奇怪的是，这些纹路正缓慢地向手心蔓延，仿佛要形成某种图案。

"果然。"初空声音沉下来，"玄溟的攻击加速了觉醒。"

祥云刚要追问，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屋顶的茅草簌簌落下，东方青苍的结界泛起涟漪。初空猛地站起，红绳自动缠上双臂："来了。"

门板被一道黑芒击碎。烟尘中走出三个身影——为首的正是玄溟，他身后跟着两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段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虚空。

"师弟，别来无恙。"玄溟的独眼扫过屋内，在看到床上的小兰花时亮起贪婪的光，"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东方青苍头也不回，诛神剑自动出鞘，横在门前："滚。"

玄溟大笑："月尊还是这么暴躁。"他转向初空，"没告诉你的小伙伴，强行唤醒花神血脉的后果？"

初空手中红绳化作长鞭："师兄废话还是这么多。"

"那就说点有用的。"玄溟抬手，掌心浮现一团黑雾，雾中显现出七道光柱交织的景象，"祭坛已经启动，只差最后一把钥匙——双生花神完全觉醒时的眼泪。"他独眼盯着祥云，"或者，血。"

祥云感到腰间旧伤突然剧痛。她咬牙忍住呻吟，却见初空侧移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

"你想要什么？"初空冷声问。

"本来只想要花神血脉。"玄溟的视线在小兰花和祥云之间来回移动，"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他手指一勾，身后两个黑衣人猛地拉动锁链，"我要整个七时吉祥劫的核心！"

锁链从虚空中拖出一个人影——赫然是另一个初空！这个"初空"浑身是血，双眼紧闭，胸口插着半截断剑。

祥云倒吸一口冷气。她认得这场面，正是在幻境中看到的诛仙台一幕！

床边的东方青苍突然转身："幻心境？"

"月尊好眼力。"玄溟鼓掌，"没错，我抽出了师弟最痛苦的记忆，把它炼成了兵器。"他拽动锁链，血人初空痛苦地抽搐，"现在，把花神交出来，否则......"

初空突然笑了。笑声中的寒意让祥云毛骨悚然。

"师兄啊师兄。"初空额间的太阳纹印大亮，"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

他双手结印，红绳上的铜铃无风自动。随着清脆的铃声，血人初空突然睁开眼——那里面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金色！

"破！"初空厉喝。

血人初空化作一团金焰扑向玄溟。两个黑衣人急忙阻拦，却被金焰沾身，瞬间烧成灰烬。玄溟暴退数丈，袖中飞出一面铜镜挡住金焰。

"你竟然把日神精魄藏在记忆里！"玄溟又惊又怒。

初空不答，红绳如毒蛇般袭向铜镜。就在绳镜相撞的刹那，床上的小兰花突然尖叫起来。

"萱儿！不要靠近祭坛！"

所有人同时转头。小兰花悬浮在半空，长发无风自动，全身被金紫交织的光芒笼罩。她睁开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涌动的灵力。

"糟了。"东方青苍试图用业火编织结界，却被反震开来，"她在觉醒记忆！"

玄溟大喜："来得正好！"他抛出一串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锁链缠向小兰花。

东方青苍和初空同时出手。诛神剑与红绳交织成网，却在碰到铜钱锁链的瞬间被弹开——锁链上附着的竟是月族与仙族混合的力量！

"没想到吧？"玄溟得意大笑，"这万年来我可没闲着。"

锁链缠上小兰花的腰肢，她痛苦地弓起身子。祥云不顾腰间剧痛扑上去，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绝望中，她看到小兰花朝自己伸出手——

"祥云......姐姐......"

这是小兰花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个觉醒中的花神。祥云猛地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桃花印记上。印记顿时大亮，无数桃花瓣从她体内涌出，冲向锁链。

玄溟冷哼一声，独眼中射出一道金光击向祥云。千钧一发之际，初空闪身挡在她面前，红绳结成盾牌——

金光穿透红绳，正中初空心口。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却笑了："师兄还是这么......不讲武德......"

祥云扶住他，惊恐地发现他胸口有个透明的窟窿，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点点金芒在伤口边缘闪烁。

"初空！"

"没事......"初空勉强站直，"记住，月圆之夜......别让他......"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祥云手中只剩半截红绳。她还没从震惊中回神，那边东方青苍已经暴起。诛神剑上的暗紫色火焰转为纯黑，一剑劈开玄溟的铜镜。

"你找死！"

玄溟急退，却还是被剑气扫中右臂。整条手臂瞬间化为飞灰，他痛呼一声，独眼却亮得骇人："晚了！"

小兰花身上的锁链突然收缩，将她拉向玄溟。东方青苍飞身去救，却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祥云眼睁睁看着小兰花和玄溟一起消失在空中，而黑洞闭合前的刹那，她看到东方青苍的诛神剑插在了某种晶体上——

整个屋子剧烈震动。祥云跌坐在地，手中的半截红绳突然燃烧起来，火焰中传来初空微弱的声音："去......祭坛......"

火焰熄灭后，祥云发现自己掌心里多了一片水晶碎片——正是时之心的最后一块！

她刚要起身，地面突然裂开。祥云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窗外那轮已经接近圆满的月亮。

黑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祥云跌在一处柔软的地面上，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兰花园中，远处有座冰封的亭子。

"这是......小兰花的记忆？"

"不全是。"

祥云猛地转身。初空靠在一株兰树下，胸口的大洞已经愈合，但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你......"

"精魄分身。"初空简短解释，"本体还在跟玄溟周旋。"他指向冰亭，"小兰花在那里。"

祥云跑向冰亭。穿过层层兰花丛后，她看到亭中坐着两个人——小兰花闭目沉睡，而另一个头戴兰花冠的女子正轻抚她的额头。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与小兰花七分相似的脸："你来了。"

祥云瞬间明白了："萱夜花神？"

女子微笑："是，也不是。"她身影如水波晃动，时而变成端庄的花神，时而变成活泼的小兰花，"我是她留在记忆里的执念。"

初空走到祥云身边："时间不多，玄溟很快会发现我们在这里。"

花神——或者说记忆投影——轻叹："万年轮回，终究逃不过。"她指尖在小兰花眉心一点，"这孩子承载着最纯粹的善念，而另一个......"她看向祥云，"承载着最炽烈的勇气。"

祥云手臂上的桃花印记突然发烫："所以我和小兰花真的是......"

"双生花神，一分为二。"花神点头，"但玄溟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钥匙不是眼泪或血，而是......"

小兰花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变成了兰花的形状，声音却异常清醒："选择。"

花神欣慰地笑了："正是。当年我将力量一分为二，不是为了隐藏，而是为了给三界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身影开始消散，"现在，该你们做选择了。"

冰亭突然崩塌。祥云想拉住小兰花，却抓了个空。整个空间开始扭曲，花神最后的话语在风中飘散："记住，月圆之夜，不要让月族靠近祭坛......"

祥云再次坠落。这次她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抬头看到七道光柱在头顶交汇，形成巨大的阵法。不远处，初空的本体正与玄溟激战，而东方青苍——

"大强！"

小兰花的惊呼让祥云转头。祭坛中央，东方青苍被七条锁链禁锢，诛神剑落在三步之外。玄溟的独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手中黑芒直指东方青苍心口。

"月族血脉是最好的催化剂！"玄溟狞笑，"等吸干你的业火，花神血脉自然......"

小兰花突然出现在祭坛边缘。她不再是那个懵懂的小花仙，也不是完全觉醒的花神——眼中既有金芒，又带着熟悉的单纯。她双手结印，一株并蒂兰从祭坛缝隙中长出，缠住玄溟的脚踝。

"放开他！"

玄溟惊讶转身："你竟然能挣脱幻心境？"

小兰花不答，指尖轻弹，无数兰花瓣如利刃般袭向玄溟。后者急忙闪避，却不料背后的初空突然发难，红绳缠上他的脖颈。

"师兄，你话太多了。"初空用力一拽。

玄溟的头颅高高飞起，却在落地前化作黑烟消散。空中传来他怨毒的声音："晚了！祭坛已经启动！月圆之时，我要这三界重归混沌！"

随着他的消失，禁锢东方青苍的锁链也松开了。月尊大人单膝跪地，诛神剑自动飞回他手中。初空的状态也很糟，红绳只剩寥寥几根，额间的太阳纹印暗淡无光。

小兰花跑到东方青苍身边，却在触碰他的瞬间被弹开。她惊讶地看到自己指尖结了一层霜："怎么回事？"

"月族与花神血脉相斥。"初空疲惫地解释，"除非......"

东方青苍突然抬头："除非什么？"

初空看向祥云："除非双生花神合二为一。"

祥云手臂上的桃花印记剧烈疼痛。她咬牙走向小兰花："该怎么做？"

"不是融合，是选择。"初空指向祭坛中央的水晶柱，"把你们的力量注入那里，但只能留一个意识主导。"

小兰花脸色煞白："意思是......"

"一个存在，另一个消失。"初空直视她的眼睛，"这就是萱夜花神留下的最后考验。"

祭坛开始震动。七道光柱向中央收拢，天空中的月亮已经接近圆满。东方青苍突然站起身，诛神剑指向初空："你早就知道。"

初空不躲不闪："知道又如何？"

"本座杀了你！"

"大强不要！"小兰花拦住暴怒的东方青苍，"初空仙君是在帮我们！"

东方青苍眼中暗火燃烧："他设局引你来此，就为让你做这种选择！"

初空突然笑了："月尊这么激动，莫非是舍不得小花仙？"他擦掉嘴角血迹，"别忘了，你接近她不就为解同心咒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火上。东方青苍僵在原地，而小兰花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祥云看不下去了："够了！"她站到两人中间，"当务之急是阻止玄溟，不是内讧！"

祭坛震动更加剧烈。初空勉强站起身："祥云说得对。月圆之前，我们必须......"

他的话没能说完。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影窜出，将四人分别拖入不同的裂缝。祥云最后看到的，是小兰花奋力伸向东方青苍的手，和初空眼中闪过的决然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