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彩蛋）1

北江分局刑侦队的玻璃门在杜城身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办公室的警员齐刷刷抬头，又默契地低下头去——队长今天的火气比三伏天的太阳还毒。

"又有个疯子模仿百年前案子！"杜城把文件夹摔在桌上，金属桌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这次是民国十二年上海租界的连环失踪案，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

沈翊从画板前抬起头，指尖还沾着炭粉。他面前摊着新送来的案卷，第一页贴着嫌疑人素描：一个翘着头发、戴着圆眼镜的年轻人，嘴角沾着糕点碎屑，正在偷吃证物桂花糕。

"这个素描..."沈翊的指尖悬在画像上方，眉头微蹙。

"技术科根据便利店监控画的。"杜城扯松领带，"嫌疑人每次作案前都会在同一家店买桂花糕，变态的仪式感。"

沈翊的目光无法从那张脸上移开。那种狡黠中透着天真的神情，圆眼镜后闪烁的狡黠光芒，还有偷吃证物时孩子气的得意——这一切都与他梦中反复出现的一个身影重叠。

"我需要去趟图书馆。"沈翊突然站起身，炭笔在纸上留下一道突兀的划痕。

市立图书馆古籍部散发着樟脑与霉菌混合的气味。沈翊在管理员疑惑的目光中，将借阅证拍在柜台上："1923年上海租界所有未破悬案的档案，越详细越好。"

泛黄的报纸微缩胶片在阅读器上展开，沈翊的眼睛因长时间凝视而酸涩。忽然，《申报》社会版角落一则不起眼的报道让他手指僵住：

"法租界再现失踪案，乔探长悬赏缉凶"

报道配图模糊不清，但沈翊还是一眼认出了站在巡捕房台阶上的两个人——高大挺拔的乔楚生，以及他身边那个戴着圆眼镜、正偷偷往嘴里塞点心的年轻人。

"路垚..."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沈翊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却仿佛听见对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应："这位兄台，偷看别人吃点心可不礼貌。"

沈翊猛地回头，阅览室空无一人。

北江分局证物室，沈翊将两张画像并排放在灯光下。一张是现代监控绘制的嫌疑人素描，另一张是他根据记忆临摹的《申报》照片。两张面孔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沈翊用放大镜对准民国照片上路垚的领针，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希腊字母"λ"。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杜城推门而入，"你绝对猜不到——"

"嫌疑人不存在。"沈翊头也不抬地说，"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指纹和虹膜都是乱码，就像..."

"就像从老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杜城接话，表情古怪，"技术科说监控视频有被篡改痕迹，但找不到任何编辑软件留下的电子指纹。"

沈翊的指尖轻轻抚过路垚的画像："我需要见见那个幸存者。"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女孩身上的恐惧。她蜷缩在病床角落，手腕上还留着捆绑的淤青。

"他...他说要完成'λ先生的游戏'。"女孩颤抖着说，"他让我读一本日记，里面全是数字和乐谱符号...然后我就听见桂花香..."

沈翊递过一张素描："是他吗？"

女孩尖叫着打翻画板："就是他！但他不可能...那本日记的日期是1923年！"

夜色笼罩分局时，沈翊独自留在办公室。他将案件照片贴满整面墙：现代受害者与百年前失踪者的年龄、职业、失踪地点全部吻合；每个现场都发现微量桂花香精；最诡异的是，三起现代案件的间隔时间精确到小时都与1923年的案件一致。

"不是模仿..."沈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是重现。"

他拿起炭笔，闭眼回忆梦中那个戴圆眼镜的身影。笔尖接触纸面的瞬间，一阵尖锐耳鸣袭来。沈翊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充满民国风情的办公室里，留声机播放着《夜来香》，桌上摊开的案件档案旁放着一碟桂花糕。

"你终于来了。"圆眼镜青年从档案堆里抬起头，嘴角沾着糕点屑，"我算着时间，你们那边该出现第三个受害者了。"

沈翊的炭笔掉在地上。

"路垚...先生？"

"叫我路垚就行。"青年推了推滑落的眼镜，突然凑近打量沈翊，"有意思，老乔说我会遇见一个能'通灵'的画家，我以为是江湖骗子，没想到——"他戳了戳沈翊的肩膀，"还真是实体。"

沈翊低头看见自己半透明的手臂："这是...梦境？"

"思维共振，用你能理解的话说。"路垚转身在黑板上画出一条时间轴，"1923年我和老乔经手的连环失踪案，凶手始终没抓到。但现在有人想'完成'这个案子——跨越一百年。"

沈翊注视着黑板上的符号：λ。

"幸存者提到的'λ先生'..."

"我的老对手。"路垚表情罕见地严肃起来，"一个痴迷'完美犯罪'的数学家，相信通过精确计算可以创造'永恒艺术'。他最后一个案子就是这些失踪案，但在我们即将抓住他时..."路垚指了指太阳穴，"他这里中了一枪，本该当场死亡。"

"本该？"

路垚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日记："法医说他至少中枪前三天就已经脑死亡。这本日记是用只有我能破译的密码写的，最后一页写着：'当λ波跨越百年，游戏继续'。"

沈翊感到一阵寒意："现代案件的凶手..."

"不是凶手，是载体。"路垚咬了一口桂花糕，"λ用催眠术在将死之人大脑植入指令，就像定时炸弹。现在有人触发了它——等等！"他突然抓住沈翊的手，"你身上有桂花香！"

沈翊这才注意到自己袖口沾着医院里女孩打翻的香精。路垚迅速翻开日记某一页："桂花是触发催眠的关键！下一个受害者会在——"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明天日落前！"

沈翊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办公室桌上，手中攥着一张画满λ符号的草稿。窗外，第一缕阳光正刺破黎明。

杜城破门而入："又发现一名失踪者！现场留着一张1923年的电车票——"

沈翊已经抓起外套冲出门去："我知道下一个目标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