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彩蛋）2

沈翊的皮鞋重重踏在梧桐叶上，晨露打湿了他的裤脚。杜城在后面追赶，喊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沈翊！你他妈到底去哪？"

"老城区的废弃电车站！"沈翊拦下一辆出租车，车窗摇下时他闻到司机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手指立刻扣住了车门，"您用桂花味的香水？"

司机茫然摇头："车载香薰是柠檬味的啊。"

沈翊瞳孔骤缩——又是这种只有他能闻到的桂花香。上车后，他迅速素描下司机的面部特征，在画纸角落标记：λ波载体？

"师傅，绕道去趟图书馆。"沈翊改变主意。他需要再见路垚一面。

古籍阅览室最角落的位置，沈翊铺开素描本。当他勾勒出路垚的圆眼镜时，那种耳鸣感再次袭来。这次他做好准备，任由意识沉入漩涡。

1923年的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红木桌面上。路垚正用放大镜研究一张电车票，手边放着吃了一半的桂花糕。

"你们现代人真没耐心。"路垚头也不抬，"我还没说完就跑了。"

沈翊注意到自己这次的身体比上次更实体化："时间不多了，下一个受害者会在哪？"

路垚推来一张泛黄的电车线路图："当年四个失踪地点连起来是个λ符号。按这个规律，你们现代的第四案应该在这里——"他手指点在图上一个圆圈处，"不过你们那时代还有电车吗？"

"地铁三号线。"沈翊瞬间明白，"但那里是商业区，白天人流量太大..."

"所以凶手会选择最接近原始场景的地方。"路垚突然用钢笔在沈翊手背上画了个λ符号，"听着，λ的催眠术需要特定条件：桂花香、特定频率的声波、以及...嘿！你在听吗？"

沈翊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感——杜城正在现实世界摇晃他的肩膀。

"沈翊！你对着空气说话半小时了！"杜城脸色发青，"技术科确认了，那张旧电车票对应现在的地铁文化宫站，今天下午五点有场音乐会..."

沈翊猛地站起："演出曲目里有《茉莉花》改编版吗？"

杜城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1923年的第四个失踪案，受害者最后出现的地方正在演奏《茉莉花》。"沈翊抓起外套，"通知拆弹组，凶手可能使用声波装置。"

"什么凶手？什么声波？"杜城拽住他，"你从早上就不对劲！"

沈翊犹豫片刻，将素描本翻到路垚的画像："如果我告诉你，我在和一个民国侦探合作破案，你会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吗？"

杜城盯着画像，突然压低声音："这个偷吃点心的小子...我在老档案室见过他的照片，乔楚生探长的顾问，1926年离奇失踪。"他喉结滚动，"你他妈怎么画出他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向停车场跑去。

地铁文化宫站挤满前来听音乐会的观众。沈翊站在站台中央，闭眼感受空气流动——没有桂花香。

"不对，不是这里。"他转向杜城，"1923年的电车站在现在什么位置？"

"应该是对面的老商业街..."杜城查看地图，"但那里早就——"

沈翊已经冲向出口。穿过两条马路后，一栋新艺术风格的老建筑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怀旧咖啡馆"的招牌。推门瞬间，浓烈的桂花香扑面而来。

咖啡馆里空无一人，只有角落的留声机播放着《茉莉花》变奏曲。沈翊的目光锁定在墙上的老照片——1923年法租界电车通车的新闻剪报。

"杜城，封锁周边五百米！"沈翊走向后厨，心跳加速。推开门时，他看见一个穿旗袍的少女被绑在椅子上，头顶悬挂着奇怪的金属装置，正随着音乐频率微微震动。

少女听见响动抬头，竟是早上那个出租车司机！她眼中闪着诡异的光："λ先生说游戏必须完成..."

沈翊一个箭步上前扯下声波装置，同时感到后颈一阵刺痛——少女手中的针管已经刺入他的皮肤。

视线模糊前，沈翊看见少女从旗袍领口取出一个小瓶，桂花香瞬间充满房间。她哼着走调的《茉莉花》，将瓶子凑近沈翊的鼻子："侦探先生，闻闻百年前的桂花香吧..."

黑暗中有只手拽住了沈翊的衣领。他跌坐在1923年的电车上，对面是满脸焦灼的路垚。

"你中了λ的陷阱！"路垚往沈翊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吃下去，能延缓催眠剂效果。"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化开，沈翊的视线逐渐清晰。电车窗外是百年前的街景，而车厢地板上用粉笔画着与现代咖啡馆一模一样的λ符号。

"这是...你的记忆？"沈翊触摸车窗，冰凉的真实。

"是我们共同的意识空间。"路垚检查着沈翊后颈的针孔，"λ的催眠术需要三个要素：桂花香引发嗅觉记忆，特定频率声波刺激颞叶，最后是催眠剂打开血脑屏障。"他突然掀开沈翊的衬衫下摆，"果然！你也有这个胎记！"

沈翊低头看见自己腰间淡青色的λ形胎记，与路垚身上的完全一致。

"这到底是什么？"

"思维共振者的标记。"路垚压低声音，"λ的实验品不止我们两个。听着，现实世界里你大概还剩十分钟清醒时间，必须找到——"

电车突然急刹车。一个穿西装的男子站在轨道中央，左手握着怀表，右手举枪对准车窗。即使隔着近百年的时光，沈翊仍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里非人的冰冷。

"λ..."路垚的声音变了调。

男子微笑着做了个开枪的手势。沈翊感到太阳穴一阵剧痛，猛地弹回现实世界。

"沈翊！"杜城正拍打他的脸，"医疗队马上到，坚持住！"

沈翊挣扎着指向咖啡馆地下室："下一个受害者...在下面...声波装置..."他的手指在地上画出λ符号，"路垚...怀表..."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杜城对着对讲机吼："找找有没有1923年的怀表！"

沈翊再次睁开眼睛时，天花板是刺眼的白色。杜城胡子拉碴地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日记。

"你昏迷了三天。"杜城递来水杯，"地下室救出两个被催眠的受害者，那个假扮司机的女孩是λ的曾孙女，从小被洗脑要'完成祖父的游戏'。"

沈翊急切地比划着要纸笔。画出路垚的肖像后，他在旁边写道："找到他了吗？"

杜城表情复杂地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一段数字化修复的1926年新闻影片：乔楚生站在巡捕房门口宣布结案，身后是戴着圆眼镜的路垚。影片最后一秒，路垚突然转向镜头，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沈翊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那口型分明是："沈翊，继续。"

"还有这个。"杜城从证物袋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怀表，"地下室找到的，里面刻着λ符号和...你自己看吧。"

沈翊打开怀表，表盖内侧是一张微型肖像——画中的路垚和沈翊并肩而立，背景是北江分局的现代建筑。

"技术检测这怀表确实有一百年历史。"杜城声音发干，"所以要么是有人精心策划了近百年的恶作剧，要么..."

"时间不是线性的。"沈翊轻触肖像，感受着体内残留的桂花香。窗外，今年的第一片梧桐叶飘落，与1923年的某片落叶在空中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