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军营还笼罩在晨雾中，魏劭的中军大帐却早已亮起了灯火。四位将军整齐地站在帐内，铠甲擦得锃亮，连最散漫的魏渠都难得地把双刀佩得端端正正。魏劭背对着他们，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案几上的地形图。
"临洮关。"魏劭突然开口，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某处，"三日后出发，护送一批军需物资。"他的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仿佛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魏枭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腰板挺得更直。能让主公亲自交代的任务，必定非同小可。说不定是秘密押运攻城器械，或者是护送重要密函...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各种可能的重要军务上。
"就一车。"魏劭补充道。
帐内安静得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魏渠眨了眨眼，不确定地问："一车？"他偷偷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魏梁，"大哥，我是不是听错了？"
魏梁憨厚的脸上写满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主公，是什么军需？兵器还是粮草？"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用多大的盾牌来护送这车物资。
魏劭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咸鱼。"
这个回答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魏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魏梁张大了嘴，连一向面瘫的魏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只有魏朵依然镇定，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竹简开始记录："建安七年四月十八，奉主公令，护送咸鱼一车至临洮关..."
"咸鱼？！"魏枭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主公，这..."
魏劭抬手打断了他的疑问："赵虔将军特意来信要的。"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刻意，"说是守关将士们想念家乡风味。"
魏渠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所以我们是去...送外卖？"话刚出口就挨了魏枭一记眼刀。
走出大帐后，魏枭一把拽住魏梁的臂甲："大哥，此事绝不简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主公何时管过将士们的伙食？这必是掩人耳目！"
魏渠凑过来，顺手从怀里摸出个苹果啃了起来："要我说，就是赵将军馋了。你们不知道，他最爱吃咸鱼蒸豆腐..."话没说完就被魏枭瞪得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魏朵合上竹简，一板一眼地说："军令既下，执行便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确实蹊跷。"
当夜子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摸进了粮草营。魏枭像只夜行的猫，轻盈地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那辆盖着厚油布的马车前。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油布一角。
浓烈的咸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月光下，几十条腌得发黑的鱼整齐地码在车里，鱼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魏枭强忍着恶心，伸手在其中一条鱼身上按了按——硬得像块石头。他又仔细检查了车底和夹层，却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难道...真的只是咸鱼？"魏枭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出发那日，魏梁一大早就用盾牌帮伙夫们煎了上百个炊饼当干粮。魏渠则不知从哪搞来一坛酒，说是路上驱寒用，被魏朵当场没收。魏枭一直阴沉着脸，时不时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那辆咸鱼车。
"出发！"随着魏梁一声令下，二十名精锐骑兵护卫着马车缓缓驶出营门。魏劭站在瞭望台上目送他们远去，嘴角微微上扬。
队伍行进到晌午时，魏渠已经第五次提议尝一条咸鱼了。"就一条！"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魏枭，"万一有毒呢？我得替大家试试毒啊！"
魏枭懒得理他，只是警惕地扫视着道路两侧的山林。这片黑松林是出了名的盗匪出没之地，虽然他们打着魏军的旗号，但难保不会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
魏朵骑着马跟在咸鱼车旁，时不时凑近闻一闻，然后在竹简上记录什么。魏梁好奇地问他在写什么，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记录咸鱼的腐败程度，以防送到时变质。"
就在这时，魏枭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他的耳朵微微动了动："有动静。"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领头骑兵的肩膀。
"敌袭！"魏梁大喝一声，瞬间举起盾牌挡在魏渠面前。紧接着箭如雨下，大部分都被魏梁的盾牌和骑兵们的铠甲挡住，但还是有两三个士兵中箭落马。
魏枭早已翻身下马，躲在一棵树后张弓搭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一箭射出，远处树丛中立刻传来一声惨叫。魏渠则猫着腰窜到马车旁，双刀出鞘，寒光凛凛。
"保护咸鱼！"魏梁高喊着，举着盾牌向前推进。这个命令让偷袭者明显愣了一下，箭雨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魏朵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突然指向右侧山坡："那里！"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快速移动，看架势是要包抄他们。魏枭立刻调转箭矢方向，三箭连珠，精准地放倒了三个敌人。
"不对劲..."魏枭眯起眼睛，"这不是普通山匪。"那些黑衣人的战术动作太过专业，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魏渠已经和冲上来的敌人交上了手。他的双刀舞得密不透风，一个照面就削断了对方的长枪。但更多的黑衣人从林子里涌出，眼看就要形成合围之势。
"撤！往断龙崖方向撤！"魏梁当机立断，指挥车队调头。魏枭负责断后，每一箭都精准地命中追击者的咽喉。魏朵则护在马车旁，长剑如虹，将靠近的敌人一一刺倒。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包围时，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条咸鱼突然从车里飞了出来，精准地砸中了一个黑衣人的面门。那人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魏家四将。魏渠最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跳上车，掀开油布就开始往敌人堆里扔咸鱼。"接着！主公特供咸鱼！"他边扔边喊，活像个市集里叫卖的小贩。
更诡异的是，这些硬得像砖头的咸鱼居然真的有效。被砸中的敌人不是鼻血横流就是头晕目眩，攻势顿时缓了下来。魏梁见状，立刻举着盾牌冲上前去，像打地鼠一样用盾面拍晕了好几个黑衣人。
战斗结束后，魏枭阴沉着脸检查那些昏迷的敌人。他扯开一个黑衣人的衣领，露出了锁骨处的刺青——一只展翅的黑鹰。
"北燕的'黑羽卫'..."魏枭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为何要劫一车咸鱼？"
魏渠从车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半条咸鱼："也许...他们也好这口？"说着还咬了一口，随即"呸"地吐了出来，"这么咸，狗都不吃！"
魏朵却突然蹲下身，捡起一条摔裂的咸鱼。在鱼腹的裂缝中，隐约能看到一点金属的反光。他用剑尖轻轻一挑，一枚小小的铜管滚了出来。
魏枭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抢过铜管，拧开盖子，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北燕边境驻军的布防细节。
"果然..."魏枭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这根本不是咸鱼，这是..."
"咸鱼密函。"魏渠接话道，顺手又掰开一条鱼，果然也藏着铜管，"主公这招妙啊！谁会检查一车臭烘烘的咸鱼？"
魏梁恍然大悟地拍了下盾牌："所以主公才派我们护送！"
魏朵已经把所有裂开的咸鱼收集起来，整整齐齐地码在车上："现在，我们得尽快赶到临洮关。"
魏枭翻身上马，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所有人提高警惕，接下来恐怕还有埋伏。"
队伍重新启程时，魏渠突然凑到魏枭耳边："说真的，你要不要尝尝？虽然咸了点，但嚼着还挺香..."
回答他的是一支擦着耳朵射过的箭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