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国家会展中心人声鼎沸，CTF网络安全大赛的决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佟年蹲在"极客挑战赛"展台的角落，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舞，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行。她今天特意戴了外婆给的那枚牡丹发卡——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鎏金工艺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发卡上的牡丹花造型精致，花瓣层层叠叠，中心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在灯光下像一滴凝固的鲜血。
"最后一层防火墙...搞定！"佟年按下回车键，大屏幕上立刻跳出"攻破成功"的字样，计时器定格在8分42秒。这个成绩比她平时练习时还要快上近一分钟，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恭喜交大代表队！"主持人激动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展厅，"这是今天首个完成所有挑战的团队！"周围的观众爆发出一阵掌声，几个举着交大旗子的学生兴奋地欢呼起来。
队友们围过来击掌庆祝，佟年却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轮廓分明，双臂交叉在胸前，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盯着她——准确地说，是盯着她发间的牡丹发卡。男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是KK电竞的韩商言。"学长林浩凑过来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崇拜，"网络安全界的传奇人物，他创办的KK战队去年包揽了亚洲锦标赛所有金牌。听说他大学时就黑进过五角大楼系统，后来被特招入伍，退役后创办了KK..."
佟年眨了眨眼，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移开视线，正和身旁的工作人员低声交谈。她注意到他左腕上露出一小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一片展开的花瓣，在冷白皮肤上格外醒目。不知为何，这个胎记让她心头微微一颤，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听说他看一眼代码就能找出漏洞，"林浩继续滔滔不绝，"去年全球黑客大赛上，他一个人就攻破了五角大楼级别的防火墙，美国国安局开价百万年薪挖他..."
佟年的注意力却被那个男人的手吸引——修长有力的手指，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常年敲击键盘留下的薄茧。不知为何，这双手让她想起昨晚那个奇怪的梦：一个身着古装的男子，也是这样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一株牡丹的花瓣，那株花的名字好像叫"青龙卧墨池"...她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联想赶出脑海。
"佟年？发什么呆呢？"林浩推了推她，"去领奖了！"佟年这才回过神来，跟着队友走向领奖台。奖品是最新款机械键盘和KK电竞俱乐部的参观券，主持人在递给她奖杯时还特意眨了眨眼："表现太棒了，刚才韩总都看入神了呢！"
回到展台收拾设备时，佟年发现自己的水杯下压着一张名片——纯黑底烫金字，简洁地印着"韩商言 KK电竞俱乐部创始人"，背面手写了一行数字：比赛结束后，B区3号门。字迹锋利有力，像他的人一样不容置疑。
"哇哦！"林浩夸张地吹了声口哨，"韩神亲自约见！你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这种机会吗？去年清华那个天才少年求了他三个月都没得到一次面谈！"佟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名片边缘，心跳突然加快了几分。她抬头环顾四周，却已经找不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下午五点半，佟年站在约定的B区3号门前，不停地调整着发卡的位置。会展中心的人流已经稀疏，她第三次看表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转眼间就发展成倾盆大雨。
"该死..."佟年翻遍背包才想起伞忘在了酒店。她正犹豫要不要冒雨跑回去，一把黑色长柄伞突然出现在头顶，为她隔开了瓢泼大雨。
"佟年？"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佟年转身，差点撞上来人的胸膛——是韩商言，他站得极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牡丹花香。这个距离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左眉上方一道浅浅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
"韩、韩先生..."佟年结结巴巴地开口，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仿佛将两人与外界隔离开来。
"车在那边。"韩商言简短地说，微微侧身示意方向。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佟年注意到他握伞的左手腕上，那个花瓣状的胎记完全显露出来，在雨天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车是低调的黑色奔驰，内饰简洁到近乎冷漠，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韩商言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等她坐稳后才绕到驾驶座。车内的空调温度适宜，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佟年偷偷打量着身旁的男人——他的侧脸线条如刀削般锋利，下颌紧绷，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整个人像一把收在鞘中的利剑。
"酒店地址？"韩商言启动车子，眼睛盯着前方的雨幕。佟年报出酒店名，他微微点头，熟练地驶入车流。雨刷有节奏地摆动着，车内一时陷入沉默。
"你在交大计算机系？"等红灯时，韩商言突然开口，目光依然直视前方。
"您怎么知道？"佟年惊讶地转头看他。
"参赛登记表。"他简短回答，随后补充道，"你的加密算法很特别，用了牡丹花开的自然规律做随机数种子。"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佟年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是她自己研发的加密方式，从未对外公布过原理，他怎么...
"猜的。"韩商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今天第一个近似微笑的表情，"我祖父是植物学家，说过牡丹开花有数学规律。"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佟年敏锐地察觉到其中隐藏的一丝兴趣。
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佟年鬼使神差地问："韩先生，您左腕的胎记..."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了。
"出生就有。"韩商言瞥了眼自己的手腕，出乎意料地回答了，"祖父说像一种叫'酒醉杨妃'的牡丹花瓣。"
"青龙卧墨池！"佟年脱口而出，随即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这个名字就像是从她记忆深处自动跳出来的一样。
车子猛地刹住。韩商言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知道这种花？"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方向盘。
"书上...看到的。"佟年慌乱地解释，心跳如擂鼓，"据说花瓣基部的红斑像美人醉酒..."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韩商言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锐利，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韩商言重新启动车子，声音低沉："我们基地有片牡丹园，据说是唐代品种的后代。有兴趣可以来看看。"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邀请，却又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他将车停在酒店门口，不顾大雨坚持下车撑伞送她到大堂。递还她落在他车上的编程手册时，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相碰，一股微弱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佟年不自觉地缩了缩手。
"谢谢您送我回来。"佟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还有...谢谢您对我算法的评价。"
韩商言点点头，目光又一次落在她的牡丹发卡上："那个发卡...很特别。"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佟年读不懂的情绪。
"是外婆传下来的，据说有些年头了。"佟年下意识地摸了摸发卡，"上面的工艺现在很少见了。"
"唐代的鎏金錾刻工艺。"韩商言突然说，眼神变得深远，"尤其是花心那颗红宝石的镶嵌方式，只有盛唐时期的工匠才会..."他忽然停住，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雨声填满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最终，韩商言后退一步："周末基地见。"说完便转身走入雨中，高大的背影很快被雨帘模糊。
回到房间，佟年取下牡丹发卡放在床头，打开电脑准备整理今天的比赛资料。但当她开始写代码时，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在草稿纸上画出了一朵牡丹的简笔画，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惟愿年年岁岁花相似"。她盯着这行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这根本不是她的字迹，至少不是她平时写字的风格，这笔触更加娟秀典雅，像是...
像是用毛笔写出来的。
佟年猛地合上笔记本，走到窗前。雨还在下，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像是化开的颜料。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发卡上的牡丹花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她曾经在某个遥远的时空，真的见过一片盛放的牡丹园，和一个有着花瓣状胎记的男人。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六上午十点，KK基地。带上你的加密算法。——韩商言"
佟年望着窗外的雨夜，第一次感到某种无法解释的期待和忐忑。那个梦，那个胎记，还有那株叫"青龙卧墨池"的牡丹...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某个她尚未知晓的秘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