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静静地听着，心跳加速。他回来就为了告诉她这些？
"我明天一早就出发去河阳。"魏无羡转身，目光灼灼，"旧部已经集结，虽然只有三百余人，但熟悉地形，可以打游击。"
"三百人对上万敌军？"秦蓁倒吸一口冷气，"这等于送死！"
魏无羡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有时候，明知是死路也要走一遭。"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摇曳。秦蓁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回来...是跟我道别的？"
魏无羡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秦蓁面前，突然双膝跪地，这个动作惊得秦蓁后退半步。
"魏无羡！你干什么？"
"我有罪。"他抬头，眼中是赤裸的痛苦，"《药王谷记事》里记载...十年前黑石峡谷之战，一名叫秦明的医师被流矢射杀。那支箭...来自我的部队。"
秦蓁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尽管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但亲耳听到魏无羡坦白，仍是另一番震撼。
"当时我下令弓箭手压制谷口敌军...没想到有医师在救治伤员。"魏无羡声音嘶哑，"战后清理战场时才发现误伤了医者...我命人厚葬，却不知道他有个女儿...更没想到十年后..."
"你会救他的女儿。"秦蓁轻声接上，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桌沿才能站稳，"命运真是讽刺。"
魏无羡跪着向前两步，双手捧起那个香囊，高举过头顶："我无权求你原谅。这个...该物归原主。"
秦蓁看着那个深蓝色香囊，针脚细密，是她花了三个晚上精心缝制的。里面本应装满特制的药末，现在却空空如也——魏无羡带走了药，却还回了香囊本身。
"你用了里面的药？"她听见自己问，声音遥远得不像是自己的。
"用了一些。效果很好...谢谢。"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秦蓁盯着魏无羡的发顶，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旋儿，让他总是有一缕不听话的黑发翘起。这个发现曾经让她觉得可爱，而现在...
"起来吧。"她最终说道，伸手去扶他，"地上凉。"
魏无羡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恨我？"
"恨你什么？"秦蓁苦笑，"恨你在战场上误杀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医师？恨你在十年后救了他的女儿？还是恨你现在要去救成千上万无辜的百姓？"
魏无羡缓缓站起，高大的身躯微微发抖："可我夺走了你的父亲..."
"战争夺走了我的父亲。"秦蓁纠正道，声音越来越稳，"如果是你下令瞄准医师，那另当别论。但如果是误伤..."她深吸一口气，"我救治过无数伤兵，见过太多战场上的无奈。医者救人，武者杀人，这是世道的不幸，不是个人的罪过。"
魏无羡眼中泛起水光，他急忙别过脸去，但秦蓁已经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脆弱。
"更何况，"她继续道，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这些日子我认识的魏无羡，是个会在梦中还喊着掩护百姓撤退的人。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会故意伤害救人的医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