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好好的床怎么说断就断?
虞梦轻落下床板,低头一看,床脚竟然被折成两截,木屑跟汤水似挂在边角。
看着也不像是被虫蛀空的,参差不齐倒像是啮齿痕。
虞梦蹲下身凑近看,断面都已经被磨成木屑了,拼拼凑凑就算搭上,床也是倾斜的。
皱眉细盯:“是什么东西咬的吗……”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她意识到什么,霍的抬头:“是老鼠吗?”
阿湛一脸无辜,摊摊小手:“我不知道啊。”
越看越像是老鼠齿印,“你是不是溜老鼠了?”
阿湛:“吃饱了不是要消食吗?”
阿湛眨眨眼,回答得理所当然。
好像是这个道理。
晕,所以是那只肥老鼠把床脚当成磨牙棒霍霍了吗?
这可怎么办?
虞梦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这床脚给牙齿磨的跟绣花针似的,难怪推一下就断。
阿湛不动声色地爬上自己的床,扒拉一下被子,披袈裟似的披在身上。
他静静坐在床边,目光随着她起她落,不自主地盯着那柔若无骨般的纤细,让人看了想轻轻捏一把。
她动一动,挽起的长发又松散落下几缕,慵懒如丝般搭在如仕女般修长的脖颈上,仿佛在和目光的主人招招手,抓的人心痒痒。
一阵冷气袭来,虞梦打了个寒战。
她回过头看,那小孩的眼神由幽沉忽的明亮,嘴角的笑意浅浅蔓延。
他笑着,拍了拍床。
“姐姐,和我睡吗?”
——
工匠叔说床脚没法修,干脆劈开做了张桌子。
两人重归于好后,阿湛每天不是笑着就是黏着虞梦,像块扔不掉的牛皮糖。
他每天早上都抓着虞梦的衣服睡觉,好像特别没有安全感,衣服都被抓的皱巴巴。
中午虞梦载着虞茉莉去医院复查。
自从寒假那次遭遇后,虞茉莉很长一段时间都痴痴呆呆的,以前还能听得懂人话,现在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医生说虞茉莉是精神出了问题,心理创伤严重,让虞梦多开导安慰。
至于身体上的伤一时半会治不好,只能慢慢调养,说不定有一天就能站起来。
虞梦又把虞茉莉带回家,把她搬到床上放好。
心理创伤严重?
虞梦冷笑,整天花天酒地,尽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样的人能有心理创伤?
还要她开导安慰,她自己这辈子最缺的就是开导安慰。
暮色渐长。
虞梦坐在窗边,眼里的光芒穿过土墙瓦顶,越过高楼平地,回望十几年的明暗悲喜。
柳枝拂了又绿,桃花谢了又红,稻田金浪,转眼间沃野千里……
天气渐热,南方陆续穿起短袖,屋里总是闷沉,虞梦把窗打开,开起小电扇。
虞茉莉不知怎么的,一吹风,癫痫似的抽搐,怎么摁也摁不住。
村里建了个报刊亭,方强辍学后,每天蹬着辆自行车,铃铛叮叮响在村里送报纸。
阿湛刚才下楼拿报纸,这会进了门见虞茉莉抽搐得厉害,报纸一扔,帮着虞梦一起摁住。
啪——
一巴掌甩过来。
虞梦的脸颊多了几道指痕。
“摁住!”
脸颊短暂的火辣辣疼,虞梦咽了一口气,与阿湛合力稳住她。
床板震得大响,虞茉莉瞪着眼,两颗眼珠子快掉出来,手臂不听使唤乱打人,两人压了好一会才压住。
短暂的清净。
“大姐……我要吃糖……”
衣角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拽拽,虞梦给虞茉莉翻了个身,转身指着面前的小萝卜头教育:“不准吃,你昨天已经吃过了。”
小萝卜头瞪着眼,撅着小嘴眼神幽怨。
阿湛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冰袋。
“二哥……我要吃糖……”
虞梦:“别给他吃!”
阿湛揉揉小萝卜头,从兜里拿了一颗水果糖。
小萝卜头心满意足,拿着糖坐在小床上,得意得摇头晃脑。
阳光柔柔打窗,虞梦找了张椅子坐下。
只见她身子斜斜的倚在椅背上,一头长发已垂肩颈,眉眼弯月胜春色慵懒,横了眼床上的小屁孩。
阿湛给虞梦敷上冰袋,动作轻缓温柔。
“你就宠着他吧,等他牙疼的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没错,那个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和虞梦八字不合的小萝卜头就是她的弟弟,虞念。
谁能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虞念咿呀学语的模样仿佛还是昨天,没想到转眼就四岁了。
他比别的小孩闹腾,比别的小孩臭屁,天生一双迷人的桃花眼走哪电哪。
上至大爷大妈,下至襁褓婴儿都没能逃过他的“残害”,一张小嘴成天叭叭,甜言蜜语把人哄得团团转。
偏偏虞梦就不吃这一套。
虞梦心想他弟长大后肯定是个风流浪子,长得跟小狐狸精似的,深得虞茉莉真传,小小年纪见人撩人,见鬼撩鬼,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
阿湛笑了笑,轻轻揉虞梦的伤口,“姐姐,疼不疼?”
虞梦瞬间换了副面孔,望着阿湛一脸幸福洋溢:“不疼。”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虞念哪有阿湛懂事。
虞念坐在床上,又一脸幽怨盯着虞梦,闷闷不乐道:“大姐偏心,你总是对二哥最好,呜呜呜……”
虞梦一眼就看穿他的小把戏,“装,你再装,你有你二哥会照顾人吗,尽给我添麻烦。”
虞念见卖惨不成,哼了一声,窝在角落里吃起糖果。
虞梦没想到虞茉莉下手这么狠,连拳带掌的打过来,也不知道脸有没有肿成个大馒头。
阿湛把桌上的报纸递给虞梦。
自从因为去年有人高价收购花卉,虞梦赚了一大笔钱后,她就好像发现了商机,每一周都要关注实事。
看看这个季节流行的品种,是否风调雨顺,如何培育花苗,顺便也会关注社会上的大小事,各方面均有涉猎。
这一周的头条是:童女坑
触目惊心的标题和惨绝人寰的图片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年陆陆续续失踪了很多女童,因为是周围镇上发生的事,江平镇没听说有人失踪,所以大家也就是看了一时怕,看完就忘了。
之前失踪的女童跟消失了一样,直到上一周在江平镇和尧关镇交界处的废弃土坑里挖出了尸体才引起重视。
失踪的女童多数因伤残致死,死前曾受过侵犯,施暴者将这些女童掩埋,要不是因为征地要开荒,这些尸体可能到腐烂也不会被人发现。
到底是怎样一个残暴的禽兽能对孩子下这样的毒手,事后竟还神不知鬼不觉将尸体掩埋,不留一点痕迹。
虞梦感到心口一阵慌乱窒息,冲到厨房灌了杯冷水才逐渐冷静。
她的心惊雷似咚咚直跳,好像下一刻就要破肤而出。
阿湛匆匆扫了一眼报纸,也看见了那个新闻。
正想找虞梦,却听到电话响了。
“姐姐,是姚欣姐的电话。”
虞梦安抚着不安的心脏,却始终不能平复如常,直到听到“姚欣”两个字,恐惧才退了大半。
接过电话,姚欣说她明天就能回来,还和虞梦提起童女坑一案,表明自己这次回来是协助调查。
挂下电话,虞梦松了一口气。
盛夏酷暑,昼长夜短。
夜行动物总能在最黑的夜里,悄无声息的,置猎物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