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拾起掉落的菜刀。
“我没事,你快走吧。”
他很刻意将左手背在身后,虞梦却注意到刀刃上的血迹。
“手伸出来。”察觉异样,抓住阿湛的手臂。
只见他的食指被生生削下一块肉,血珠自伤口迅速渗涌,一瞬间淌满掌心。
鲜红触目惊心,虞梦立刻把阿湛带出厨房,翻出药箱进行消毒处理。
“呲……”皱眉。
“忍忍……忍忍,很快就好了……”
沾血的削肉摇摇欲坠,伤口血涌不止。
电话响了两次,虞梦充耳不闻。
血迹斑斑渗透纱布,再这么下去血只会越流越多。
“走,我们去诊所。”
虞梦——
楼下一声叫喊。
虞梦拉住阿湛的手臂,阿湛却迟迟不起身。
“你同学叫你了。”
虞梦恼怒:“同学重要还是你重要?快跟我走。”
角落的虞念:“大姐,我还没吃饭饭……”
“抽屉有小饼干,自己拿!”
砰——门关上
虞梦急急忙忙带着阿湛下楼,她同学正站在楼下等着。
同学:“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没接……”
“很不好意思,聚会我不去了,我弟弟受了伤,我要带他去看医生。”
虞梦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匆匆载着阿湛离去。
阿湛侧首斜视,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个男同学,眼熟。
炎夏闷热,从诊所出来,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从吴大夫那借了把伞,两人从诊所离开。
阿湛从后面搂着虞梦的腰:“姐姐,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不能去聚会。”
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伞面上,滚动的车轮溅起一地水花。
“不就是吃顿饭吗,不去也没事。”
“是吗?”阿湛抬起头,问:“不会伤了你和你同学的感情吗?”
虞梦失笑:“什么感情,高中能不能见面还不一定呢。”
“他们就是想邀请我吃顿饭,要说感情,那顶多是‘师生情’。”
虞梦可是尽心尽力补课,把自己所学的倾囊相授,但他们还考不好就赖不得她这个老师了。
“对……姐姐和我才有感情。”
车轮趟过一片水坑,泥水“哗”一声灌耳,虞梦没听清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
贴贴背:“没事。”
“抓太紧啦,总有一天腰给你掐断了。”
阿湛松了松手臂,小脸贴在背上留恋不舍:“昂……”
阿湛下了车,一直给虞梦撑伞。
虞梦把车停好,两人上了楼梯,身上都湿了一大片。
今天的雨势真猛,雨水生生往脸上砸。
虞梦只湿了袖子,阿湛却湿了整个背。
开了门,虞念坐在地上。
“二哥……”虞念眼睛一亮,又抱着阿湛的腿,小小的像个腿部挂件。
“二哥,我饿,我要吃你煮的面。”
虞梦拿了条毛巾替阿湛擦拭,“别烦你二哥,他手受伤了。”
虞念这才注意到阿湛包扎的手指,吹了吹说:“吹一吹就不疼。”
“快一边玩去。”虞梦替阿湛擦了背,甩了甩毛巾。
注意到蹲在角落画圈圈的虞念,又说:“吃什么面,我给你煮。”
虞念抬起脑袋,笑嘻嘻:“排骨面。”
“嘁,小皇帝!”
转身进了厨房。
自虞念记事以来,家里条件好了很多,他也从来没吃过苦。
从前阿湛跟着虞梦时顿顿清水白菜,毫无怨言。
虞念就不一样了,顿顿要吃肉,吃饱了肚子就圆鼓鼓的,悠闲得像个小老头。
虞梦倒是也想让他吃吃苦头,可条件一好,就没苦给他吃,所以在教育上对他要求严格。
希望他能学学阿湛,沉稳懂事,别一天到晚的油腔滑调到处跑。
“虞念,去帮你二哥擦沐浴露,他手受伤了。”
“知道啦——”
虞梦盛了碗面,却听到虞念的小短腿嗒嗒,跑到厨房说:“我不会。”
“往身上搓都不会?小笨蛋!”
“我手太小了,擦得好慢。”
虞梦叹气,臭小子真没用,要是让他给小姐姐擦背,他肯定最积极。
虞梦把面放到桌上,招呼虞念快吃,自己进了卫生间。
旧厕所翻新后,淋浴间和马桶隔开,也安装了热水器。
阿湛赤裸着身子在淋浴,见到虞梦进来,马上背过身去。
“虞念那臭小子肯定是想吃面,还说什么不会擦。”就算是进了卫生间,虞梦也不忘数落数落他这个亲弟弟。
虞念是她从小养大的,他什么把戏什么心思,在虞梦这里通通看得一清二楚。
她摁了几下泵头,在掌心打了个圈。
“姐姐不是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虞梦不以为然:“什么亲不亲的,你是我弟弟。”
说着,已经上手。
与身上的温热截然不同,她的掌心冰冰凉,在背上反复揉搓,像一块欲化的冰。
替阿湛抹手臂时,虞梦还想着他跆拳道没白练,肌肉这么实。
阿湛挺直脊背,硕实坚挺的身材已有成熟的雏形,只是这个年纪还没有猛长个,身材与身高有些不大匹配。
虞梦把他转了个身,又胡乱抹了一通,嘴里开玩笑嘀咕着小矮个。
“我什么时候能比姐姐高?”
虞梦:“再长两年,男孩子发育得晚。”
“姐姐多高了?”
“你姐我167。”挑了挑眉:“肯定还能再长。”
不知是因为挑逗的眼神,还是她手上的柔劲,阿湛浑身僵得一紧,一阵滚烫爬上耳根。
他忽的抓住虞梦向下的手腕,脸上表情陡然凝固,只留有那未凸起完全的喉结咽动几下。
四目相对,虞梦神情一愣,而后掩不住胸腔中的颤动,大笑出声。
那笑声在阿湛耳边像一根羽毛似挠痒痒,酥得浑身发麻,生出一股不自知的感觉。
“自己冲干净吧。”虞梦笑着将喷头递到他手中。
她想起阿湛小时候也是这样,扭捏着不让她看,转眼间他已成了个大男孩,这羞劲却是分毫未减。
虞梦关上浴室的门,阿湛在原地静止好一会,洒了一地水不自知。
他觉得虞梦是在笑话他年纪小,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第二天一早,虞梦去诊所还伞。
吴大夫坐在桌前,眼神涣散,虞梦进门叫了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那双手筛糠似抖得厉害,他让虞梦把伞放那,赶紧离开。
虞梦察觉到吴大夫脸色很差,塌陷的眼窝状如枯柴,瞳孔中的血丝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恐怖震惊的场面,久久合不上眼。
耳边的鸣笛声越发清晰,虞梦以为是错觉。
转眼间,警察将整个村子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