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醒鼻腔时,我听见监护仪规律的“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进床单,后腰传来灼痛——那里不再是光滑的皮肤,而是蜿蜒的蛇纹印记,与梦中相柳的尾尖纹路分毫不差。病房窗帘被夜风吹得鼓胀,月光在窗玻璃上投下九道重叠的影子,像极了他腾空时展开的蛇首。
“醒了?”实习护士的声音带着颤音,她盯着我左脸的鳞片胎记,手中的病历本簌簌作响,“您昏迷了三天,脸上的……像是突然长出来的。”我摸向床头的镜子,半片青蓝色蛇鳞从眼尾蔓延至颧骨,在LED冷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这是书中世界留在现实的锚点。
系统界面突然在视网膜上浮现,不再是机械弹窗,而是透明的数据流缠绕着蛇形纹路:「世界线稳定度35%,双生纹同步率92%」。我颤抖着掀开病号服,后腰的咒文正在发光,每一道笔画都与相柳项圈上的裂痕完全吻合。
“相柳……”我对着虚空轻声呼唤,掌心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监护仪的指针剧烈震荡,窗玻璃上的蛇影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银发垂落间露出左脸未褪尽的鳞片,正是昨夜时空崩塌前他最后的模样。
“别害怕。”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指尖穿透我的掌心却又真实得令人战栗,“我卡在两个世界的缝隙里,像条被晒干的鱼。”我想抓住他的手腕,却只见数据流从指缝间漏过,化作病房里漂浮的珊瑚碎屑——那是第四章中替他缝合伤口时落下的。
系统提示突然变红:「轩辕馨悦的意识残留在离魂阵!她在现实世界寻找双生纹弱点」。窗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十二楼的病房玻璃突然炸开冰蓝色咒文,我看见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车顶立着与书中相同的轩辕战旗。
“躲到浴室!”相柳的虚影骤然凝实,蛇尾扫过之处金属床架扭曲成珊瑚枝桠。我踉跄着撞开浴室门,镜中倒影却让我浑身血液结冰——左脸蛇鳞正在蔓延,右眼虹膜竟渐渐变成冰蓝色竖瞳,与相柳的蛇瞳如出一辙。
“原来双生纹的真正作用,是让我们成为彼此的锚点。”轩辕馨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天花板渗出青磷光,映出她手中那支染着我血的箭簇,“你以为毁了水晶棺材就能救他?现在他的灵体寄生在你身上,只要我刺破你的心脏——”
箭簇破空声响起的瞬间,相柳的虚影突然具象化。他用身体替我挡住箭矢,右肩绽开半透明的伤口,却在接触我血液的刹那迅速凝合。我这才惊觉,现实世界的自己竟能流淌出书中世界的荧蓝血液,每一滴都在半空凝成小蛇形状。
“她拿走了我在现实世界的纹身拓片。”我抓住相柳逐渐透明的手腕,发现他指尖正在与我掌心的咒文共振,“离魂阵需要双生纹的坐标,而你……”
“而我早已把自己钉在你的命门上。”相柳低头咬住我指尖,不同于书中的冰凉,这次带着现实世界的体温。系统界面疯狂闪烁,却在他吮去血珠时浮现金色提示:「好感度突破100%!双生纹进化为共生锚」。
病房地板突然裂开时空裂缝,书中世界的硝烟混着现实的消毒水灌进来。我看见河源城的废墟上,辰荣军正在清扫战场,而相柳的实体蛇尾,此刻正从裂缝中探入现实,鳞片扫过之处瓷砖生长出珊瑚丛。
“抓住我的尾尖。”相柳的蛇瞳中倒映着两个世界的月亮,“现在我们是彼此的钥匙,只要你相信我能活——”
轩辕馨悦的第二箭射中他心口,却在接触双生纹的瞬间崩成齑粉。我的右肩同时传来剧痛,却看见相柳的虚影渐渐凝实,左脸蛇鳞完全褪去,露出与现实世界中我曾见过的、最真实的苍白面容——那是在ICU守夜时,我对着《长相思》手稿幻想过无数次的、属于他的人类模样。
“原来你早就知道结局。”他指尖划过我后颈的印记,现实世界的皮肤下,能清晰感受到书中世界的血脉在跳动,“在你为我流第一滴血时,在你喊着‘值得’跳进时空裂缝时,我就已经在你的命运里,长出了拒绝死亡的骨头。”
系统界面突然化作无数光蝶,最后一条提示消散前,我看见世界线稳定度回升至80%,而相柳的指尖,终于实实在在地扣进了我的掌心。窗外,轩辕馨悦的轿车发出刺耳的警报,车身上爬满珊瑚状的结晶——那是双生纹对敌人的反噬。
“现在,我们该谈谈怎么在两个世界同时活着了。”相柳低头吻去我眼角的泪光,不同于书中的激烈,这次的吻像深海的暗流,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慢慢融化。我后颈的印记突然发出强光,病房的时空裂缝中,竟浮现出清水镇的药庐剪影,檐角挂着的,正是我落在书中世界的凝血散药箱。
现实世界的晨光漫进窗户时,相柳的身体已经完全实体化。他摸着床头柜上我的《长相思》手稿,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指尖划过纸面便浮现出血色咒文——那是能连接两个世界的锚点。
“你的世界有句俗话,‘在劫难逃’。”他忽然抬头,冰蓝色蛇瞳中倒映着现实世界的朝阳,“但我偏要做那个,带着劫数与你共生的人。”
系统残留的数据流中,我看见原本属于相柳的结局页面正在改写:海底的骸骨化作珊瑚礁,而他的名字,从此与我的生命线紧紧缠绕,在现实与书中的交界处,开出永不凋零的、带着血与泪的花。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