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11岁,因为始终学不会射击,枪械对她来说太重。
加上掌心的伤,她连组装都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每一次射击,后坐力震的伤口开裂,一直愈合不了。
琴酒很失望,哪怕她学其他学的很快,但一举枪就抖这点,他实在没有耐心陪她耗。
遵守承诺琴酒把程夏丢回“犬舍” ,不管程夏如何发誓哀求。
——
程夏记得铁笼的锈味。
那是一种带着血腥的金属腥气,混着排泄物和伤口化脓的腐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把碎玻璃。
她的左腿被铁链锁住,脚踝磨得露出森白的骨头,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烧让视线模糊成一片血红。
笼子外,油灯的光晕晃动着,人影扭曲如鬼魅。
“这小丫头眼睛漂亮,挖出来能卖个好价钱……”一个男人蹲下来,黄牙间喷出劣质烟草的臭气。他的手指穿过栏杆,掐住程夏的脸颊,指甲陷进她颧骨的淤青里。
这时的“犬舍”已经换了两批管理者。
程夏没吭声。
她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了,舌头黏在上颚上,像块干裂的树皮。
竞价声此起彼伏时,第一声枪响炸开了。
男人的黄牙突然爆成一团血雾,脑浆溅在程夏的眼皮上。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油灯被打碎,黑暗如潮水涌来,笼外响起肉体倒地的闷响。
程夏蜷缩在角落,听见皮靴踏过血泊的黏腻声响。
笼门被踹开的瞬间,月光倾泻而入。
一双黑色皮鞋停在她面前,鞋尖沾着新鲜的血,血珠滴落时,在地面上绽开一朵小小的花。
“想活吗?”
那声音冷得像冰原上的风。
程夏抬头,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一截银色长发,它们垂落在黑风衣的领口,再往上,是一双狼一样的绿眼睛。
琴酒俯身,黑手套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指沾着血,但温度比程夏的皮肤还冷。
“说话。”他命令。
程夏的喉咙里挤出一个气音。
琴酒松开手,从风衣内袋掏出那把熟悉的匕首。
程夏面对锋利的事物本能地瑟缩,却见他割断了她脚踝上的铁链——腐肉和铁锈一起剥落,她疼得眼前发黑,但死死咬住嘴唇没出声。
“能走就跟我来。”他转身走向门外。
程夏爬了两步,栽倒在血泊里。
琴酒回头看她。月光下,他的影子像一把刀,将程夏钉在地上。
“求我。”他说。
程夏右手的指甲抠进地面,摸到一块黏糊糊的东西——可能是谁的碎肉。她把它攥在手心里,抬起头:
“您不是…抛qi——”
“求我。”他再次开口。
“求您……带我走。”
琴酒笑了。
他走回来,黑风衣裹住她溃烂的身体。程夏再次闻到久违的皮革、硝烟和一种冷冽的雪松香——
“记住——”他抱起她时,声音贴着耳骨震动,“再学不会我真的会放任你腐烂地死去。”
琴酒没有带她去医院。
别墅的浴缸里,他没管程夏手上的旧伤,直接用酒精浇在她腿部伤口上。程夏疼得痉挛,牙齿咬破嘴唇,血顺着下巴滴进水里。
“喊出来。”琴酒按住她挣扎的腿,手术针穿过翻卷的皮肉。
程夏摇头,把尖叫咽回去。
针线拉扯到第七下时,琴酒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你连痛都不敢承认,怎么跟着我?”
程夏的视线因缺氧而模糊,但死死盯着他领口的银扣——那上面刻着细小的葡萄藤花纹,像一道诅咒。
“我……不怕痛。” 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怕……您觉得我没用。”
琴酒松手,程夏瘫在血水里剧烈咳嗽。
他站在浴缸边俯视她,绿眼睛像结了冰的湖:“我给你时间把伤养好,等好了再试试射击。”
——再次醒来,程夏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全身的冷汗浸透了床单。
抬起手往脸上一摸,泪水不知何时也同样浸透了枕头。
隔天
训练结束后,程夏瘫坐在更衣室的地板上,左手轻搭额头,右手掌心朝上,上面是一个色差明显的圆形疤痕。
门被推开,琴酒扔来一条毛巾。
“擦擦。”他转身要走。
程夏忽然抓住他的衣角。
“您当年为什么选我?”她问,声音嘶哑。
琴酒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灯光从头顶洒下,他的银发在阴影中泛着冷光,像一把出鞘的刀。
他佯装思索,“因为你看起来——”俯身,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最不怕痛。”
程夏笑了。
她用力一拽,琴酒没心理准备单膝跪地稳住身形,紧接着,柔软的唇畔凑了上来抵在脖颈。
温热的气息带着热浪喷向他的耳垂。
“您错了。”她轻声说,“我只喜欢您带给我的痛。” 随即一口含住对方的耳垂。
这一举动让琴酒下意识想起身,可衣服被压着他起不来。
程夏的指尖陷进琴酒的衣角,布料在她的指腹下微微发皱。
琴酒停下动作。
更衣室的灯光惨白,照在他挺直的脊背上,黑色风衣像一道割裂光与影的界线。程夏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火药味,混合着皮革和雨水的气息——那是任务结束后还未散尽的杀意。
“松手。”他命令,声音低沉。
程夏没动,反而收紧了手指。
“您是如何看待我的?”
琴酒终于扭过头与她对视,银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垂眸看她,绿瞳里凝着一层薄冰。
“你现在的行为——”他缓慢地抽出衣角,指尖划过她手腕内侧跳动的脉搏,“叫找死。”
程夏仰头看他,笑的越发灿烂。
她当着他的面,把头埋进对方怀里。
咚—— 咚咚——
寂静的更衣室里,心跳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琴酒的视线落在她头上,眸色微沉。
“您的心跳有加快么?”程夏抬起头,把上半身往琴酒脸上凑“要不要听听我的。”
她抬起手,环抱姿势,尽量把平坦的胸脯完全呈现在他面前,像献祭,又像挑衅:
“我现在心跳的好快。”
琴酒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颈椎。程夏被迫仰头,呼吸瞬间窒住——
下一秒,他扯开自己的手套,将温热的手掌直接覆上她的右手。
“呃……!”
程夏猛地绷紧身体。
琴酒的体温高得惊人,掌心粗糙的枪茧摩擦着她凹凸的疤痕,酥痒像电流般窜上脊背。程夏本就才运动完,汗从两人交叠的指缝间溢出,黏腻的触感让空气都变得稠密。
“什么感觉?” 他问,声音近在耳畔。
程夏的呼吸乱了,但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您的手……很暖和。”
琴酒冷笑一声,忽然加重力道。程夏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出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尝到自己铁锈般的喘息。
“记住这种感觉。” 他松开手,“下次再浪费我的时间,我会让你更痛。”
程夏低头看着自己被他握过的手——短暂的血液不流通让它变得红白相间,但温度残留。
她将掌心贴上自己的唇畔,享受这短暂的温暖和他的体香。
“好啊。”她轻声说,“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