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进化吧

诺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在冰冷的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楚子航的手已经按在了村雨的刀柄上，凯撒则悄无声息地挡在了诺诺身前，狄克推多的刀刃泛着冷光。

"你不是路明非。"楚子航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龙骨"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抬起右手，指尖轻轻划过龙骨表面，所过之处古老的骨骼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我当然是他，只是比你们认识的那个...更完整。"他的黄金瞳扫过三人，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你们应该感到荣幸，这是千年来第一次有人类得以觐见——"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闪过。楚子航的村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斩向"路明非"的脖颈，却在距离皮肤还有三寸时硬生生停住——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刀锋。

"还是这么急躁啊，师兄。""路明非"叹息着，指尖微微用力。号称永不折断的村雨竟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刀身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凯撒的子弹在同一时间抵达，经过贤者之石强化的弹头却在"路明非"眉心前悬停，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他轻轻吹了口气，子弹便化作一捧铁砂簌簌落下。

诺诺突然冲上前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腕。她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绯色，声音却异常坚定："明非，我知道你还在里面！那个会为《EVA》结局哭鼻子的笨蛋，那个连表白都不敢的怂包——"

"路明非"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眼中的金色如潮水般退去片刻，露出底下熟悉的、带着惊慌的黑色瞳孔。但下一秒，更为狂暴的金色重新席卷而来。

"有趣。""他"一把掐住诺诺的脖子将她提起，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挣扎的女孩，"你居然能...不，这具身体居然还会对你有反应..."

巨大的龙骨突然发出雷鸣般的轰鸣，无数骨刺如活物般伸展，将整个空间变成了狰狞的牢笼。在纷飞的骨屑中，"路明非"的声音如同从深渊最深处传来：

"让我们开始真正的...进化吧。"

诺诺的脚尖离地，喉咙被铁钳般的手指扼住，氧气被一点点挤出肺部。她的视野开始模糊，却仍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路明非清秀的轮廓此刻爬满了狰狞的血管，像是有无数蚯蚓在皮肤下游走。

"放开她！"

凯撒的怒吼伴随着密集的枪声炸响。狄克推多在空中划出冷冽的弧线，刀锋上缠绕着淡蓝色的电弧。楚子航的村雨虽已龟裂，却爆发出更炽烈的火光，两人一左一右袭向骨刺丛中的黑影。

"路明非"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地面突然刺出森白骨矛，精准地穿透了凯撒的右肩，将他钉在半空。楚子航的刀锋被突然生长的肋骨卡住，那些苍白的骨骼像是有生命般缠绕上他的手臂，瞬间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诺诺的指甲在"路明非"手背上抓出血痕，突然感觉颈间的力道松了松。恍惚间她看到对方右眼里的金色正在褪去，露出原本的褐色瞳孔，那里面盛满熟悉的惊慌与痛苦。

"师...姐..."

破碎的音节从"路明非"喉咙里挤出来，像是溺水者的求救。但下一秒，他整张脸突然扭曲成非人的模样，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尖牙："闭嘴！卑贱的容器！"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震颤。穹顶的钟乳石纷纷坠落，砸在蠕动的骨海上溅起惨白的浪花。诺诺重重摔在骨堆里，看到无数骸骨正沿着"路明非"的双腿向上攀附，将他包裹成巨大的茧。那茧的表面浮现出古老的花纹，像是某种龙文在呼吸般明灭。

"他正在...孵化！"诺诺咳着血沫大喊。她突然摸到口袋里硬物——路明非上次生日送她的金属书签，上面还刻着"陈师姐永远威武"的蠢话。

骨茧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十二对苍白的骨翼刺破茧壳舒展，每片翼膜上都流淌着暗金色的血管。当那张介于路明非与龙王之间的面孔从茧中浮现时，诺诺猛地将书签掷向那对异色双瞳："路明非！你答应过要请我吃一辈子薯片的！"

金属的冷光划过半空。在接触到瞳孔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陷入绝对的静止。然后所有人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不是来自现实，而是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的精神震荡。

"吵死了..."骨翼怪物突然抱住头颅跪倒在地，发出的却是路明非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们快走啊！这次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他的脊背剧烈起伏，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游走。左侧骨翼突然调转方向，狠狠刺入自己胸口，暗金色的血液喷溅在诺诺苍白的脸上。

"杀了我..."路明非抬起涕泪横流的脸，右眼是人类的眼睛，左眼却燃烧着暴虐的金色，"趁我还能...记住你们的时候..."

楚子航的断刀已经抵上路明非咽喉，却看到对方突然露出解脱般的微笑。这个笑容如此熟悉，就像文学部汇报演出时，那个躲在幕布后冲他们比剪刀手的怂包师弟。

龙骨祭坛深处传来远古的吟唱，无数青铜齿轮从地底升起，构成巨大的炼金矩阵。诺诺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爬向祭坛边缘的青铜柱——那里刻着半朽的世界树徽记，正是校长提到过的"最终保险"。

当她的手按上树纹的瞬间，整根青铜柱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路明非身上的骨翼开始疯狂生长，却在触及红光的瞬间碳化剥落。他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身体像坏掉的玩偶般抽搐起来。

"不要！"诺诺突然缩回手，却发现炼金矩阵已经启动。路明非被无数光链缠绕着拖向矩阵中央，他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熔岩般的光芒。

"这样也好..."光链中的身影轻声说，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其实我早就..."

惊天动地的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当强光散去时，矩阵中央只剩下一具焦黑的人类躯体，和满地正在灰化的龙骨碎片。诺诺踉跄着扑过去，在触碰到那具躯体的瞬间，听到了微弱的心跳。

远处传来装备部特制钻头的轰鸣声，救援队的探照灯划破了黑暗。凯撒捂着肩膀的伤口，看见楚子航默默捡起地上半融化的金属书签——那上面"永远"两个字已经被高温扭曲得不成形状。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阴影里，一小片龙骨正悄悄渗入地缝。那上面残留的金色纹路，隐约组成了"Nidhogg"的古老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