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走廊静得能听见输液管中液体滴落的声音。路明泽站在防弹玻璃前,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表面,在玻璃上留下一圈模糊的指纹。他的倒影与病床上那个全身插满管子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仿佛镜中世界的两端。
"亲爱的哥哥,"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病房内的生命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路明非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着。路明泽的目光扫过那些连接在路明非身上的管线——静脉注射、脑电波监测、呼吸辅助——每一根都像是一道锁链,将这个曾经在战场上令龙类闻风丧胆的"S"级囚禁在病床上。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路明泽迅速退入阴影中。两名护士推着药品车经过,她们谈论着周末的派对,完全没有注意到黑暗中那双金色的眼睛。
"听说新来的那个新生和路明非长得一模一样?"
"嘘,别乱说。校长下了封口令的。"
"但真的很诡异不是吗?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他突然有了一个双胞胎兄弟..."
声音渐渐远去,路明泽从阴影中走出,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路明非,转身离开时,右手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被圆圈包围的倒三角形,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路明泽,18岁,血型AB,言灵能力未知,评级'S'。"凯撒·加图索将平板电脑扔在桌上,屏幕上显示的照片里,黑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那双金色的瞳孔即使在数码图像中也显得异常明亮。"档案干净得像是刚打印出来的A4纸,除了基本信息外一片空白。"
楚子航拿起平板,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资料页面:"和路明非入学时一样。"
"不,不一样。"凯撒站起身,走到窗前。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训练场上正在进行的新生评估,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站在场地中央。"路明非的档案至少还记载了他平庸的学业成绩和悲惨的社交生活。而这个路明泽——"他眯起眼睛,"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训练场上,路明泽正面对三名高年级学生的围攻。这是卡塞尔学院的传统——新生能力测试,目的是评估新生的实战水平。通常"S"级新生会被特别"关照",但眼前的情景明显超出了常规范围。
"那是剑道部的精英小队,"楚子航皱眉,"他们不该出现在新生测试中。"
凯撒冷笑:"看来不止我们对这位'新同学'感兴趣。"
场上的路明泽没有穿戴任何防护装备,只穿着普通的校服衬衫和黑色长裤。当第一名攻击者挥动竹剑冲向他时,他甚至没有摆出防御姿势。
"他在找死吗?"训练场边围观的学生中有人惊呼。
竹剑带着破空声劈向路明泽的头顶,在即将命中的瞬间,他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侧移了半步,竹剑擦着他的鼻尖落下。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右手成刀,轻轻点在攻击者的颈部动脉上。
"一击必杀。"凯撒的瞳孔收缩,"完美的反击时机。"
第二名和第三名攻击者同时从两侧袭来,路明泽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当攻击即将临身的刹那,他的身影突然模糊——不是高速移动造成的残影,而是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了一下。两把竹剑穿透了他的身体,却没有碰到任何实体。
"言灵·镜瞳。"楚子航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他能完美复制看到的任何动作。"
场上的路明泽已经出现在两名攻击者身后,他的双手同时击中两人的后颈,动作精准得如同外科手术。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三名高年级学生已经倒在地上,而路明泽的衬衫甚至没有一丝褶皱。
训练场上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惊呼。路明泽没有理会这些声音,他抬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目光穿透层层玻璃,直接与观察室中的凯撒和楚子航对视。那一刻,两人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升——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冷静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期待?
"他不是在展示能力,"楚子航低声说,"他是在发送信息。"
凯撒按下耳麦:"诺玛,调出过去24小时路明泽在学院内的所有活动轨迹。"
人工智能诺玛的声音立刻回应:"已调取。值得注意的是,路明泽同学在昨晚23:17分进入了医疗中心,停留时间12分钟。根据校规,新生在适应期不得——"
"他去见了路明非。"凯撒切断通讯,转向楚子航,"昂热校长说得对,我们需要监视他。"
楚子航点头,目光依然锁定在训练场上那个孤独的身影:"但他会让我们看到他想让我们看到的。"
深夜的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古籍区,路明泽站在最高层的悬空走廊上,手指抚过一排排古老典籍的书脊。这里收藏着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龙族文献,有些甚至早于人类文字记载的历史。
"《尼伯龙根之歌》的原始抄本,"他抽出一本用不知名动物皮革装订的大部头,翻开泛黄的纸页,"你们人类总是喜欢把真相藏在童话里。"
书页间夹着一张照片,上面是年幼的路明非站在一所中国小学门前,脸上是腼腆的笑容。路明泽将照片翻转,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小字:"实验体A,稳定期第七年"。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一个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路明泽没有回头,继续翻阅着古籍:"副校长不应该在深夜偷偷跟踪学生,这有违师德。"
弗拉梅尔导师从书架后走出,手中拿着一个银质酒壶:"而你,年轻的路明泽,不应该知道这些只有校董会才能接触的禁书位置。"他喝了一口酒壶中的液体,"更不应该和那个病房里的男孩有着完全相同的DNA。"
路明泽终于转过身,月光透过天窗照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DNA?那只是表象。我和路明非的关系...要复杂得多。"
"比如?"
"比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路明泽合上书本,将它放回原位,"比如镜子的内外。比如..."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带着某种非人的共振,"同一个灵魂的两个容器。"
弗拉梅尔导师的酒壶掉在了地上,液体洒在古老的地板上,散发出浓烈的酒精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情:"有趣的比喻。那么告诉我,路明泽,你来卡塞尔学院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路明泽走向悬空走廊的边缘,俯视着下方如同迷宫般的书架:"完成我哥哥未竟的事业。"他转头看向弗拉梅尔,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燃烧的火焰,"唤醒那些沉睡的,终结那些虚伪的,重建...真正的秩序。"
"听起来像是反派宣言。"弗拉梅尔弯腰捡起酒壶,"你知道昂热不会允许任何威胁学院安全的存在。"
路明泽笑了,那笑容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昂热校长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威胁...是必要的。"
他走向螺旋楼梯,在即将下楼时停下脚步:"对了,副校长,明天请提醒装备部的那些疯子,他们的地下实验室通风系统需要检修了。昨晚我在那里留下了点...小礼物。"
弗拉梅尔皱眉:"什么礼物?"
"一个倒三角形的标记,边缘有锯齿。"路明泽的声音从楼梯下方传来,越来越远,"他们会认出来的,毕竟...那是他们十五年前从西伯利亚带回来的东西。"
当弗拉梅尔冲到楼梯口时,下方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夜风穿过古老图书馆的走廊,发出如同低语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