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伦敦的夜色像被打翻的墨水瓶，突然浸透了整座城市。
程洱正对着电脑屏幕咬牙切齿，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节奏。论文截止时间还剩不到六小时，而她的计量模型还在报错。就在她准备第三次重跑数据时，屏幕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程洱“见鬼！”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咖啡杯里的勺子叮当作响。
窗外，原本灯火通明的街道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惨白的月光勾勒出对面建筑的轮廓。程洱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房东的群发消息跳了出来：
【电网故障，预计两小时恢复。如需应急灯或蜡烛，请到一楼管理处领取。——Mrs.Wilson】
程洱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三秒，突然想起什么。
她蹲下来在行李箱深处摸索，从层层叠叠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天鹅绒布袋——里面是她从国内带来的那瓶1982年的波尔多左岸，原本打算毕业时开的。
程洱“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自言自语，顺手抓起书桌上的两个马克杯。
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等了足足半分钟，李晋晔的房门才开了一条缝，暖黄的烛光从缝隙里漏出来。
程洱“论文死线前停电...”
程洱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看着李晋晔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扩大。
程洱“需要酒精救援。”
他整个人挡在门口没动，衬衫袖口整齐地卷到小臂中间，领口的第一颗扣子还系得一丝不苟。程洱注意到他左手拿着一支钢笔，笔尖还沾着未干的墨水。
程洱“你还在改作业？”
她挑眉问道。
程洱“停电都不放过那些本科生啊？”
李晋晔“博士论文。”
李晋晔终于侧身让她进门，声音里带着无奈的妥协。
李晋晔“明天要和导师讨论。”
房间里的景象让程洱差点笑出声——书桌上的资料按照重要程度分成了三摞，连钢笔都平行于稿纸边缘摆放。唯一不和谐的是床上的那堆衣服，显然是在停电前刚被他匆忙收拾起来的。
李晋晔“1982年的左岸？”
李晋晔接过酒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烛光在玻璃瓶身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李晋晔“太隆重了。”
程洱“比起上次差点被我毁掉的那份资料，这算什么赔偿。”
程洱故意用指甲轻轻划过他的掌心，满意地看着他手背上的青筋不明显地跳动了一下。
程洱“还是说...李博士觉得我不配喝这么好的酒？”
李晋晔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李晋晔“开瓶器在那边抽屉里。”
程洱熟稔地开瓶倒酒，深红色的液体在烛光里像融化的红宝石。她递给李晋晔一杯，自己则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
李晋晔“等等。”
李晋晔皱眉。
李晋晔“这是82年的——”
程洱“——喝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程洱用瓶口指了指他手中的杯子。
程洱“你那个马克杯还是留着泡茶吧。”
两杯酒下肚，房间里的气氛松弛下来。李晋晔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程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房间角落——那里放着一台电子钢琴，琴键上落着薄灰。
程洱“听说你会弹《La Vie en Rose》？”
她突然问。
李晋晔的酒杯停在半空。
李晋晔“现在没光没谱...”
程洱“需要光吗？”
程洱已经起身，举着蜡烛走到钢琴旁。烛泪滴在他手背上，李晋晔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到她脉搏的瞬间放轻了力道。
李晋晔“你确定要听？”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
李晋晔“我很久没练了。”
程洱顺势坐到他身边，两人的大腿紧贴着。
程洱“比听你讲计量经济学强。”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时，程洱屏住了呼吸。李晋晔的手指修长有力，在琴键上移动的样子让她想起他批改论文时握笔的姿态。
但音乐从他指尖流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她从未在这个严谨的博士生身上见过的、近乎感性的温柔。
程洱“你弹错音了。”
在第二段副歌时，程洱突然凑到他耳边低语。
李晋晔的手指顿了一下。
李晋晔“哪里？”
程洱“这里。”
她伸手按住他的小指，引导他移动了半个音阶。
程洱“升F，不是F”
李晋晔“你懂钢琴？”
程洱“我妈妈是琴行老师。”
程洱的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耳垂。
程洱“小时候每次考砸了，就罚我练琴。”
李晋晔突然转调，弹起《小星星》的变奏。
李晋晔“那这个你总会吧？”
程洱大笑，伸手去抢他的酒杯，却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蜡烛。火光摇曳间，她的睡袍肩带滑落下来，而李晋晔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扶在了她的腰际。
就在这时，整个房间突然大亮——电力恢复了。刺眼的灯光下，程洱看见李晋晔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他的嘴唇离她的只有寸许。
程洱“你的眼镜...”
程洱哑着嗓子说，伸手把他滑落的金丝眼镜扶正。
程洱“...度数真的很深。”
李晋晔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在明亮的灯光下直视她的眼睛。
李晋晔“足够看清你打翻红酒时”
他的拇指抚过她的下眼睑。
李晋晔“睫毛颤了七下。”
程洱的呼吸停滞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那瓶价值不菲的波尔多，而酒液正顺着倾斜的瓶口，一滴一滴落在李晋晔的论文草稿上，晕开成心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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