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过萃的浓缩咖啡，寡淡地泼在吧台上。江逾白对着咖啡机皱眉头的样子，活像在解析黎曼猜想。陆知遥咬着皮筋扎头发，看这位建筑系教授第三次把电子秤归零——精确到0.01克的仪式感，堪比实验室称量陨石碎屑。
"18.88克粉，92℃水温，30秒预浸泡。"他推了推反光的镜片，仿佛在宣读航天器发射流程，"根据流体力学..."
"江教授，"陆知遥把打奶缸怼到他面前，"您这架势让我想起高中化学老师——那位往泡腾片里加爱情魔药的魔女。"她故意把"魔女"念成《哈利波特》里的蛇佬腔，奶泡溅上对方袖口，在亚麻布料洇出个傻笑的表情包。
江逾白的手悬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械臂："事实上..."他忽然从公文包抽出皱巴巴的笔记，"上周我做了36组对照实验，发现当咖啡粉粒径..."
陆知遥的汤匙"叮"地敲响杯沿："说人话。"
"...你的中烘豆适合粗研磨。"他耳尖泛红的样子，像被老师逮到传纸条的优等生。
老收音机突然播放起《土耳其进行曲》，陆知遥随着旋律晃动手冲壶，水流在空中划出华尔兹弧线。江逾白的瞳孔跟着咖啡粉膨胀的"汉堡包"同步放大："看！粉层塌陷速率与当年紫藤花凋谢的..."
"停。"她将咖啡杯推过去，"先尝尝您的人生第37组实验成果。"
江逾白抿咖啡的表情仿佛在品鉴液态量子力学，喉结滚动三下后迸出暴言："过度萃取的鞣酸导致涩感突出，但回甘里藏着..."他忽然哽住，镜片蒙上雾气，"...校医务室葡萄糖水的味道。"
陆知遥的搅拌匙掉进糖罐。记忆闪回术后苏醒的清晨，少年攥着保温杯结结巴巴："这是...太空站特供能量液。"劣质葡萄糖的甜腻混着保温杯的塑料味，此刻在舌根完美复刻。
"您这算味觉超能力还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她试图用玩笑掩盖慌乱，却发现江逾白正用游标卡尺测量杯壁挂痕的弧度。
"85.7度接触角，"他突然抬头，"和你当年输液管里气泡的上升轨迹..."钢笔尖在餐巾纸上画出螺旋线，"...完全一致。"
陆知遥抢过皱巴巴的纸巾，发现背面印着褪色的外星涂鸦——正是她当年在生理盐水袋上的即兴创作。江逾白变魔术般亮出塑封的输液袋残片，塑胶表面还粘着胶布撕扯的棉絮。
"你知道护士站悬赏捉拿'外星恐怖分子'吗？"他指着涂鸦旁的卡通通缉令，"本人因私藏证物被罚扫了两周实验室。"
雨声忽然变得轻柔。陆知遥摩挲着输液袋上歪扭的【CY♡LY】，想起当年偷拔针头画画的叛逆。江逾白的钢笔不知何时在桌布续写了公式：LY² + CY² = ∞，咖啡渍在等号后晕染成心形。
"江先生，"她戳破奶泡上的拉花，"您这数学情话够老派的。"
"比不过陆小姐的生理盐水毕加索。"他反手亮出手机锁屏——输液袋涂鸦的高清扫描图，"顺带一提，这个当防窥膜效果拔群，上次学术会议没人敢偷看我的草稿。"
阳光突然刺破云层，在咖啡杯沿熔出金边。陆知遥看着江逾白西装袖口露出的橡皮筋——正是她刚才扎头发失踪的那根，突然觉得这场荒诞的咖啡品鉴会，比任何时空胶囊都更接近真相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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