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是某种不耐烦的叩问。陈默缓缓睁开了眼,视线穿过朦胧的雾气,落到窗外那一片灰蒙蒙的天幕上。手臂传来一阵钝痛,他低头看去,绷带缠绕的手腕处隐约透出几道红痕,颜色诡异得像被什么灼烧过,又像是从体内深处挣扎出的痕迹。
病房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青溪村五棵百年海棠树一夜枯萎,专家称疑似土壤污染……”镜头转到那些死去的树干上,焦黑的表皮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陈默眯了眯眼睛,恍惚间竟觉得那些裂纹像是扭曲的人脸,张着无声的嘴,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你昏迷了三天。”门吱呀一声推开,小雨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步子轻得没有一点声音。陈默的目光落在她脖颈处——一抹红线若隐若现,像是有人用朱砂在她的皮肤上画下的一道符咒。
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东西,陈默试着开口,却只听“咳咳”两声。他的手指触到了什么冰冷而尖锐的东西,随后,一小块镜子碎片从他的嘴中滑落,砸在床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菱花镜的残骸。
“赵教授呢?”他终于沙哑地问出了口。
小雨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热粥洒了出来,在白色床单上晕开一片猩红的痕迹。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失踪了。”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昨晚,梳妆台上多了一个东西。”
她掏出一张泛黄的婚书,指尖微微发抖。陈默的目光落在那纸上,呼吸瞬间像是被冻结了——民国十二年的契约,落款处印着五个血红的手印,而在最下方,赫然多了一个新鲜的指纹……那是他的指纹。
夜深人静,医院走廊昏暗而空旷,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声。陈默拖着输液架,脚步虚浮地朝地下一层走去。铃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叮铃、叮铃”,熟悉得让人毛骨悚然——是李神婆的骨铃!
停尸间的铁门虚掩着,像是在等待谁的闯入。陈默伸手推开,冷风扑面而来,里面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赵教授站在停尸台前,手里攥着一把鲜红的线。另一端连接的是五具尸体——那些已经火化过的村老们,此刻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额头上贴着褪色的喜字。
“教……授?”陈默刚开口,声音便卡在了喉咙里。赵教授缓缓转过头,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时辰到了,该‘回门’了……”他说,眼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两片菱花镜碎片。镜中映出的并非陈默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着红嫁衣的女人,正一笔一划地描眉。
那镜片突然渗出黑血,顺着赵教授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白炽灯开始频闪,每一次闪烁,那些尸体就离陈默更近一步。第三下闪烁时,最近的那具尸体已经贴到了他的面前,腐烂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眼球。
陈默猛地向后退去,撞翻了输液架。钢架砸地的声音震耳欲聋,与此同时,骨铃声戛然而止。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停尸间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中央停尸台上放着的一顶猩红轿子。轿帘上绣着五只衔尾凤,轿杠上缠着褪色的五彩丝线,仿佛从古老的嫁妆中搬来的物件。
“民国十二年……”陈默颤抖着摸索到轿门内侧的刻字,却突然听见电梯运转的声音。他慌不择路地钻进轿子,发现轿厢内壁贴满了泛黄的符纸,正中央摆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镜娘**”两个字。牌位前供着一盏油灯,灯芯是一根女人的长发,燃烧时散发出一股诡异的胭脂香气。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