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地一声到站了,陈默透过轿帘的一丝缝隙,看见小雨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一步朝着停尸台走去。她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骨铃,每迈出一步,铃铛便无风自响,“叮铃——叮铃——”,声音清脆却让人毛骨悚然。更诡异的是,她身后拖着五条影子,每一条影子的脖颈上都系着一根鲜红的线,那些线悠悠荡荡,另一端竟消失在电梯井深处。
轿内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起来,仿佛呼吸都被拉扯成了一种负担。陈默低头看向牌位,只觉得自己的血液瞬间凝固——“镜”字正在缓缓融化,化作一颗颗猩红的血珠顺着牌位边缘滴落。那些血珠一触地,竟像活物一般蠕动起来,悄无声息地朝他的鞋尖爬去。
“别看……”
冰冷的手掌猛然捂住了他的眼睛,一股熟悉的线香味飘入鼻腔——是柳如烟!她的声音隔着耳膜传进来,像是从深水中传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回响:“轿子会带你去真相之地,但记住,别碰那盏灯……”
话音未落,轿身猛地一沉,随即陷入失重状态。四面八方传来黏腻的蠕动声,像是无数条湿滑的舌头正舔舐着轿壁,令人头皮发麻。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又或许不过是一瞬,轿子终于“咚”地一声重重落地。
掀开轿帘,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两侧排列着民国风格的老房子,每一户门前都挂着一盏白灯笼,灯罩上贴着醒目的喜字。巷子尽头,一座戏台赫然矗立,台上摆放着五口朱红色的棺材。而小雨跪在中间那口棺材前,手中的骨铃轻轻叩击着棺盖——
“咚。”
“咚。”
“咚。”
铃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下敲击,她身后便多出一道影子;当第五次敲击落下时,五条影子突然站立起来,化作五个身穿嫁衣的女人。她们手牵着手,将小雨围在中央,齐声唱道:
**“七月半,嫁新娘,谁家儿郎抬轿忙……”**
陈默的太阳穴剧烈跳动起来。他认出了其中三条影子——那是1923年惨死的新娘,第四条则是柳如烟,而第五条……竟是小雨自己!
戏台上的油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黑暗中,小雨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得不似人类。紧接着,五条影子如潮水般扑向陈默!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轿子里那盏胭脂灯骤然亮起青光——
借着微弱的光芒,陈默终于看清,灯芯燃烧的不是头发,而是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红线!
“剪断它!”柳如烟的声音在耳边炸裂,“那是你的因果线!”
陈默用牙齿狠狠咬住红线,腥甜的血液瞬间涌入喉咙。当他终于咬断红线的一刹那,整个戏台开始崩塌,五口棺材连同青石板巷子都逐渐瓦解成虚无。最后一眼,他看见小雨被五条影子拖进棺材,而棺盖上浮现出五个血淋淋的大字:
“镜冢待君归。”
再次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楼梯间里,手里死死攥着半截断裂的红线。楼下传来护士惊慌失措的喊声:“太平间怎么有顶花轿?!”
陈默踉跄着冲回病房——
病床上空无一人,唯有梳妆镜上留下五个血红的指印,拼凑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