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手术室

肿瘤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铁锈味。林修冲进电梯时，镜面轿厢突然映出无数个自己——每个镜像的脖颈都缠着金锁链，最右侧的倒影正在用手术刀切割喉咙。

"叮"的一声，13楼按钮自动亮起。电梯显示屏变成沙漏，上方浮现：【死亡置换率38%】。

走廊尽头的抢救室亮着红灯，林修却看见门缝渗出金沙。主治医师从雾化玻璃后转身，白大褂下摆沾着类似典当行里的人齿残渣。

"林先生主动要求提前手术。"医师的听诊器泛着青铜光泽，"他说梦见你被沙漏吸走。"

同意书飘落在地，林修弯腰时瞥见医师皮鞋内侧的编号：T.P.U-407。正是典当行里那个时间警察的徽章数字。

"患者出现时空排异反应！"护士突然尖叫。监护仪显示父亲的心跳频率正在播放摩尔斯电码，林修视网膜自动翻译出暗语：【别签同意书】。

医师的瞳孔裂成复眼结构，手术刀突然刺向林修手背。契约金锁链自动浮现挡下攻击，火星溅到同意书上烧出孔洞——每个焦痕都是微型沙漏形状。

"警告！医患时间线重叠。"系统弹窗遮住视野，【新手礼包】图标突然变成尖叫的沙漏脸，"立即获取时之尘修复屏障！"

林修撞开安全通道门，楼梯间墙壁正在渗出血浆。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激起不同年代的涟漪：第五级台阶是1987年的水泥，第十级变成2012年铺的防滑砖。

负二层停尸房的冷库门前，自动贩卖机闪着幽光。商品栏显示的全是器官：【1999年歌星声带】、【奥运冠军跟腱】...最下方有个选项：【时之尘（残次品）-需支付3分钟剧烈疼痛】。

"购买。"林修拍打机器。

肋骨突然被无形的手折断，他跪倒在地咳出金砂。贩卖机吐出装着灰雾的试管，疼痛却持续了五分钟——多出的两分钟化作冰晶，在掌心凝成带倒刺的匕首。

冷库铁门自行开启，寒气中矗立着青铜材质的MRI仪。父亲躺在检查台上，胸腔插着七根刻满符文的输液管，淡金色液体正在倒流。

"他们把我的肝癌做成了期货。"父亲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指尖渗出时之尘，"价格波动取决于你的每个选择。"

林修刚要触碰输液管，整个房间突然翻转。天花板变成铺满算珠的星空，时间警察407从CT机里钻出，复眼闪烁着不同年代的监控画面。

"非法获取时之尘，刑期追加二十年。"她的美工刀划开空间裂缝，成群沙漏形状的无人机涌出，"不过你若交出系统核心，我可以把你父亲做成永久标本。"

林修摔碎试管，灰雾化作蝗虫啃噬无人机。时之尘融入父亲血管的瞬间，所有监护仪同时播放起1947年的爵士乐。父亲的心跳变成拍卖槌的敲击声，墙壁渗出典当行才有的棺材木气味。

"警报！患者开始时间拍卖。"系统界面疯狂闪烁，"剩余筹码：儿子剩余的47年寿命。"

时间警察突然僵住，她颈后弹出老式电报机，吐出的纸带写着：【优先回收SSS级拍品】。复眼不甘地瞪了林修一眼，她撕开虚空钻入其中。

拍卖锤的余音里，林修看见自己变成无数光粒。每个光粒都是不同年龄的自己，正在被看不见的买家扯碎分食。父亲的心跳槌声突然停止，某种超越时间的嘶吼震碎了MRI仪。

当耳鸣消退时，他坐在医院花园长椅上。夕阳把影子拉长成戴枷锁的人形，手机显示手术成功，但掌心多出一串逆生长的掌纹——从生命线尽头向手腕倒流。

护士站传来骚动，林修望见窗外急救车在雨中扭曲。红蓝警灯里，刚被宣布手术成功的父亲正被抬上担架，而另一个完好无损的父亲站在急诊楼前，朝自己举起流沙组成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