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的目光缓缓扫过孩子们困惑的脸庞,百年的光阴在他眼底沉淀成一片深邃的海。"谎言如泡沫,终会破碎在真相的礁石上。"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你们还愿相信我这个朋友,就请随我来。这封八十年前的信笺有问题,我们可能随时都处在危险中。”
说完,他牵起Hwang的手走向门口,两人的剪影在晨光中融为一体。伊丽莎白把玩着无名指上的钻戒,戒面折射的光斑在舱壁上划出一道讥诮的弧线。她挑了下眉,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又要玩侦探游戏了?”她拖长的尾音里藏着只有Hwang才懂的警示,随后跟着两人走了出去。
看到亚瑟离开,多多犹豫起来,目光扫向其他几个小伙伴:“我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啊?亚瑟说有危险……”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相信亚瑟的,之前他救了我们好几次……可能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婷婷道。
虎鲨第一个站了起来:“不管亚瑟有没有说谎,但伊丽莎白姐姐是真的和我们玩的很好,她肯定不是坏人!”
说罢,几人也决定跟着亚瑟他们去看看。
克莱尔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冰蓝色裙摆如困兽的尾鳍般剧烈摆动:“你们疯了吗?那个亚瑟很明显是在骗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确认一下,亚瑟说有危险是不是真的。”查理边说边绕过克莱尔,多多他们紧随其后。
亚瑟拉着Hwang穿过走廊,却被一高一矮两个戴着墨镜的国际刑警堵在了甲板的拐弯处。高个子的警官向前一步,对亚瑟敬了个礼,非常有礼貌地说:“尊敬的船王亚瑟,您能跟我们走一趟吗?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忙。”
“警官,是什么事情需要找我帮忙?”亚瑟泰然自若地应对着,手指却落在Hwang的手心,写下一个“快走”。又向身后的伊丽莎白打手势,让伊丽莎白带Hwang回去。
Hwang感到亚瑟在她手心写下的字母像灼热的烙印 ,她微微侧头,担忧的看向他,刚想示意他自己不会走,却被伊丽莎白以非常牵强的理由强硬的拽回了船舱。
房门落锁的咔嗒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Hwang站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的流苏。“我不明白…”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留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他做手势给我,让我带你回来。”伊丽莎白拉过Hwang的手,“你要相信他不会有事,他只是怕你担心。”
“可是…”Hwang还想反驳,却被伊丽莎白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夏洛特。”她轻叹了口气,“只要我还在这里,除你之外其他人和事都是次要的,而且也是他让我带你回来的。”
“你还记得1940年的空袭吗?”伊丽莎白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稳,“在我漫长的生命里,除你之外,其他都是过客。我们才是相伴彼此最久的人不是吗?”
Hwang低下头,走到窗边坐下,伊丽莎白也搂住了她的肩膀,“如果你相信吸血鬼的预感,他是不会有事的,他真的只是怕你担心。”
“但愿…但愿是吧。”Hwang依旧是有些忧心忡忡,她也无心再看书或做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匆匆洗漱后躺在床上,可却辗转难眠。
伊丽莎白拍了拍Hwang:“睡不着吗?”
“嗯。”Hwang坐起身来,轻轻叹了口气。
“你来。”伊丽莎白拉起Hwang,推开卧室的门,穿过走廊,去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按着Hwang的肩膀坐下,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鎏金小匣,她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本皮革相册,封面上烫金的日期在月光下闪烁:1911。
Hwang的视线落在相纸上,第一张照片已经泛黄。
圣诞树前的Hwang还是个裹着蕾丝的婴儿,而伊丽莎白看起来已是四五岁的模样。
“记得吗?”伊丽莎白的指尖轻抚相纸。
“我总抱怨你长得太快。”Hwang笑着拉住伊丽莎白的手。
“是啊,吸血鬼小时候总要…总是发育的快些,然后慢下来。”伊丽莎白耸了耸肩,“你看这张,这是我们在夏威夷。”
“哦天,这是我们在哪里?”翻页时,一张照片从夹层滑落。江南水乡的石拱桥上,两个少女并肩而坐,手里拿着刚出炉的桂花糕。Hwang突然轻笑:“我阿妈带我们去苏州那次,你被旗袍绊倒了好几次。”
伊丽莎白凑近照片,鼻尖几乎贴上纸面:“看这个招牌——拙政园。”她的呼吸拂过相纸,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
时光在翻动的相册中静静流淌。当Hwang的头终于靠上伊丽莎白肩头时,窗外的月光已经西斜。伊丽莎白轻轻哼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那是她们在夏威夷的海滩上,一位原住民老妇人教给她们的。
“睡吧,小夏洛特。”伊丽莎白轻轻道。
她起身点上了助眠的香薰:“这个香薰很管用的,希望它能让你一夜无梦,睡久一点。”
她为Hwang掖好被角时,发现对方手里还攥着那张苏州的照片。
月光透过纱帘,在熟睡的Hwang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伊丽莎白轻轻抽出照片,然后放回相册。
她拿起床头的漫画书,却只是任由书页在夜风中轻轻翻动,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窗外的海平面——那里,一颗流星正划过夜空,像极了多年前她们在威尼斯的贡多拉上共同许愿时看到的那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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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像融化的珍珠母贝,黏稠地附着在舷窗上。Hwang从混沌中浮起时,伊丽莎白的金发正随着呼吸起伏,在丝绸枕套上铺开一片淡金色的涟漪。
船舱里漂浮着助眠熏香的气息。
寂静如同实质,唯有布谷鸟钟的铜摆切割着凝滞的时间。昨夜记忆的碎片突然刺入脑海——亚瑟在探照灯下苍白的侧脸,国际刑警制服上冰冷的铜纽扣,伊丽莎白拽着她穿过甲板和走廊时,两人交握手腕上的冷汗,不由得一阵担心和后怕。
“伊丽莎白?醒醒。”她轻轻拍了拍身边躺着的伊丽莎白,像在试探一个易碎的梦境。
伊丽莎白赖了会床,最终被Hwang固执地拖进晨光里。她坐在床上看着Hwang迅速的起床收拾好,然后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先去找亚瑟,然后给你带点吃的回来?”
“嘘——”伊丽莎白陷回羽毛枕的漩涡,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的轨迹,“让噩梦再陪我躺会儿。”说罢,便瘫回到了床上。
“那…好吧。”Hwang捏了捏伊丽莎白的脸,走出了屋子。
走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Hwang虽然觉得奇怪,却也顾不上多想,来到亚瑟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回应。
“亚瑟?”橡木门前,第三次叩击依然被沉默吞噬,“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说罢,她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可屋子里哪有什么人在,一切静悄悄的,不符合常理。
刹那间,几个孩子的身影撞入Hwang的视野——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呼吸一滞。婷婷、多多他们,竟全都变成了垂暮之年的模样,皱纹爬满稚嫩的脸庞,步履蹒跚如风中残烛。
“你们……怎么会这样?”Hwang拉住婷婷的手,触感却如枯枝般脆弱,指节嶙峋,皮肤皱褶间透着不自然的苍老。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亚瑟呢?他在哪儿?”
“夏洛特姐姐,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婷婷的声音沙哑颤抖,浑浊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岁月的深渊,“亚瑟……他不见了……”
“等等!”多多的眼睛骤然亮起,像是捕捉到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找过!”他猛地挥手,嗓音虽苍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跟我来!”
孩子们领着她来到赛门教授的病房,然而推门而入的瞬间,冰冷的现实迎面扑来——房间里空无一人,连赛门教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此时,Hwang的余光捕捉到不远处急救室门口的异样——亚瑟的长笛静静躺在地上,银色的管身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冷光,周围散落的纸张像是被匆忙撕扯过的科学资料,凌乱地铺了一地。
她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要冲破胸膛。强压下翻涌的不安,她快步上前,拾起那支长笛,指尖触碰到金属的冰凉,仿佛还能感受到亚瑟残留的温度。她将它紧紧按在胸前,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几个孩子已经推开了急救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纸张如雪片般散落各处,一位医生面朝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就在他们视线扫过房间的刹那,一台医疗设备上,静静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赛门教授!”多多惊呼,嗓音里混杂着震惊与困惑。
然而,环顾四周,他们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亚瑟——却依旧杳无踪迹。
Hwang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安抚的微笑,尽管眼底的焦虑几乎要溢出来:“你们……先注意安全,我去把伊丽莎白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