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魔窟

当Hwang带着伊丽莎白急匆匆的返回几个孩子所在的地方时，舱房内的时光仿佛被倒转——孩子们重获青春的肌肤还泛着红晕，就像一场噩梦刚刚消散。

“只是…亚瑟去哪了？”Hwang扶着额头在沙发上坐下，伊丽莎白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

“嘿嘿嘿嘿……你们很快就要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一阵又尖又细的狰狞狂笑从几人背后传来，语调十分歹毒，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几个小孩惊恐的看向那边，Hwang和伊丽莎白也抬起头看向对方，竟是克莱尔从阴影中缓步而出。

婷婷躲在虎鲨身后，惊慌地问道：“克……克莱尔姐姐，你怎么了？”

克莱尔发出一声嗤笑，身体往边上一让，露出身后那个佝偻的身影。巴蒙船长挺直了弯曲的脊背，皱纹间那双眼睛燃烧着疯狂的火光。他肩上扛着昏迷的金发青年被重重摔在地上——亚瑟苍白的脸颊擦过地毯，一缕金发黏在渗血的额角。

“亚瑟！？”Hwang猛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正欲扑上去，却被伊丽莎白死死拉住。

“砰！”枪响了，子弹射进医生身旁的地板，溅起零星的火花。医生发出一声惨叫，吓得昏了过去。

几个小孩也吓傻了，一个个手脚冰冷地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真没用，这样就吓昏了，”巴蒙吹了吹冒烟的枪口，冷冷地扫了小伙伴们一眼，说，“算了，既然你们最终都会死的，我就把真相告诉你们吧，也让你们死得明白一点。”

据他所说，巴蒙并不是普通船长，而是蒙哥马利家族赞助的某位研究所所长，与赛门都是偏执而疯狂的科学崇拜者。

赛门将一艘“地狱号”游轮送给他，随后便以慈善之名从世界各地收购无家可归的孤儿，在“地狱号”上进行残忍的活体实验，企图破解人类生命之谜。

但几天前，赛门苦心经营的计划破产了，他也被一群三头怪鱼弄伤，昏迷不醒。没有了赛门的经济支持，一切实验只能中止。而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当成实验体的孤儿们，竟然联合起来，趁机反抗巴蒙。他们破坏了实验用的放射性仪器，使“地狱号”遭到了辐射污染，船上的饮用水中产生了大量的自由基，不知情的研究人员喝下之后，身体器官发生了迅速的衰竭。

巴蒙很快察觉到了危机，并和研究人员立刻撤离了“地狱号”，但因为中毒太深，虽然他们通过高浓度血液透析的方式保住了性命，却已经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巴蒙大怒，惩治了船上所有的孤儿，并让女儿克莱尔帮他找到赛门教授。没想到，克莱尔在寻找赛门的时候，竟奇迹般地找到了一份调查资料。那份资料上面写着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个活了一百多岁的老船王，竟然是一个很年轻的小鬼，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止了。

巴蒙船长说到这里，忍不住欣喜若狂。

“你们搞错了，亚瑟其实是老船王的重孙子，他只是易容成了老船王的样子！”多多的声音在颤抖中带着倔强，像风中不肯熄灭的烛火。巴蒙闻言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皱纹里嵌着的阴影随着面部肌肉扭曲蠕动。

他轻蔑地笑道：“是吗？我给你们看一个证据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笺的复印件和一盒印泥，弯下腰抓起亚瑟的一只手，蘸了蘸印泥，往影印件上一按。当亚瑟修长的手指被强行按进印泥时，昏迷中的金发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那封复印件就是伊丽莎白假装撕毁扔掉的信笺复本。

“看清楚了。”巴蒙将指纹重重压在信笺影印件上，羊皮纸发出脆弱的呻吟。七十年的时光在这一刻轰然坍塌——那枚新鲜的指纹与泛黄纸页上的古老印记严丝合缝，仿佛穿越时空的自证。

海风裹挟着腐朽的盐味穿过舷窗，将那张泛黄的羊皮纸吹得簌簌作响，仿佛一个垂死者的最后喘息。多多的辩解飘散在咸涩的空气里，像夏日里转瞬即逝的泡沫。巴蒙嘴角浮现出某种介于怜悯与嘲弄之间的神情，这使他布满海藻色老年斑的面容更显阴森。

“看啊，时光的玩笑。”他嘶哑的嗓音如同锈蚀的船锚摩擦船底。当他抓起亚瑟苍白的手腕时，那截裸露的肌肤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大理石般的冷光，让人想起威尼斯圣马可广场那些被鸽子粪腐蚀的古代雕像。印泥的猩红在亚瑟指尖晕开，像极了当年总督宫里处决犯人时溅在石阶上的血迹。

几个孩子目瞪口呆，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Hwang。那封复印件上，亚瑟的名字和手印旁边，赫然有着Hwang的签名和手印。

伊丽莎白将Hwang拉到自己身后，她的晨袍被风微微吹起，如同一张屏障般隔开几人的视线，裙摆扬起的弧度让人想起圣玛利亚教堂彩窗上受难天使的羽翼。Hwang低垂的头颅呈现出一种古典浮雕般的哀伤，发间闪烁的鳞光像是亚得里亚海午夜的磷火。

而巴蒙没有注意到这细枝末节的动作，而是说道：“明白了吧？我当时也被这个重大的发现震惊了。为了查明原因，我开始疯狂地翻阅赛门教授的文献，结果在一本陈旧的航海日志中发现了一段奇怪的记录，上面说‘在大西洋的深处，有着辉煌的大西国“亚特兰蒂斯”，大西国最后的预言家“奥菲斯”是太阳神和歌唱女神的儿子，血液中流淌着长生不死的魔药，他将鲜血分给两条人鱼。一条人鱼迅速地衰老变丑，被暴君制作成人面灯具；另一条人鱼得到永恒的青春和美貌，成为不死族的预言家。‘这段记录说明了一切！”巴蒙船长甩开亚瑟的胳膊，继续道：“我坚信亚瑟就是‘不死族预言家’，况且第一代蒙哥马利船长也有着相似的记载：‘不死族预言家”乃海神之子，他们会在马尾藻海域的千魔洞窟中，吹响驯服万物的神曲，回归辉煌的故国亚特兰蒂斯，那里有控制时间的魔药，是神明庇佑的不死之国。”

Hwang的手指与伊丽莎白苍白的掌心交缠，鲛人冰凉的肌肤下流动着无声的暗涌。伊丽莎白以指尖轻抚她的手背，那触碰如薄雾般轻盈，显然两人是知道这段记载的。

“现在，我就带你们见识一下，通往不死之国大门的干魔洞窟。你们给我排成一排去船头，谁要是想逃跑的话，我会随时开枪！”巴蒙的声音如同锈蚀的船板在呻吟。他粗暴地拽起亚瑟，金发如破碎的阳光垂落，在甲板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手枪在他手中转动，枪管在光线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克莱尔紧随其后，露出如饥似渴的表情，仿佛父亲许诺的长生不死很快便会实现一样。

伊丽莎白与Hwang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向孩子们投去安抚的目光。她们的步伐沉稳而从容，如同赴一场早已预知的宿命之约。月光在她们身后拉长出交错的影子，仿佛两个时代的幽灵在此刻重叠。

当几人们来到船头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发现，医疗船不知何时已经开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巨大洞窟。

这就是……千年魔窟？

不知何时周围开始被一团团的迷雾笼罩住了。雾色幽绿，夹杂着一股硫黄味，洞窟里的能见度极低，一阵宛如吟唱的笛声忽近忽远地飘来，却看不见吹笛人。

查理闻到了雾气中的不祥之兆，偷偷抓着红色领结，模仿起多多的声音：“巴蒙船长，这笛声听起来很奇怪，好像在故意吸引我们过去一样！前面一定隐藏着什么危险……”

“你懂什么，这就是通往不死之国的航道！”巴蒙厉声打断了查理的话。他翻着航海笔记比对地图确定方向，此刻正陶醉在自己的不死美梦中，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

Hwang跪坐在亚瑟身侧，她温软的手指轻轻拢住他修长的指节。月光穿透浓雾，在她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那抹悲戚如同深海中转瞬即逝的气泡，还未浮现便已消融。孩子们沉默地围坐成一圈，刻意避开彼此交错的视线——羊皮纸上那个跨越百年的签名，此刻化作无形的幽灵徘徊在他们之间。

医疗船渐渐驶进了浓雾深处，周围变得更加黑暗，而笛声却越来越清晰，音调诡异地变化着，忽上忽下，尖尖细细的，就好像有很多女人在扯着嗓子笑，听得大家头皮发麻。查理忍不住再次用多多的声音劝告：“巴蒙船长，拜托你，不要往那里去了，那些笛声真的很危险！”

巴蒙仿佛失去了听觉般，一脸痴迷地望着远方。

查理叹了口气，对几人轻轻地说：“看来是没办法说服他了。不过，我大概已经知道这些笛声的来源了。”

查理偷偷伸出爪子，指了指游轮的正上方。

Hwang和伊丽莎白抬起头，岩壁如同上古巨兽的骸骨穹顶，在雾中若隐若现。经年累月的海水侵蚀，在岩面上雕刻出无数蜂窝状的孔洞。那些黑洞大小不一，边缘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随着笛声的起伏，隐约有苍白的反光在洞内流转。

“人鱼的巢穴...”Hwang的叹息与海浪的呜咽融为一体。她冰凉的指尖轻抚过亚瑟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伊丽莎白俯身时，金色的长发如阳光般垂落，将两人笼在一片温柔的阴影里。她抚过Hwang后背的手势极轻，眉眼间带着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