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站在纽约四季酒店顶层的会议室里,落地窗外是灯火璀璨的曼哈顿夜景。他刚刚结束一场持续到深夜的跨国视频会议,领带已经松开,袖口沾染着咖啡的痕迹。助理递来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香港迪士尼乐园的特别活动安排——“童话之夜”儿童节专场。
“马修,把6月1号的所有行程都推掉吧。”他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停顿在一张照片上:十年前的Hwang站在迪士尼城堡前,米奇耳朵发箍歪戴着,笑容比身后的烟花还要明亮。
金斯利夫人曾无意间提起Hwang和伊丽莎白之前每年都会去,只是后来可能因为渐渐接手家里的生意,所以没再去过。
他拨通航空公司的电话,特意要求安排靠窗的座位。从三万英尺的高空俯瞰维多利亚港,或许能让她想起第一次坐飞机去迪士尼时,她父亲路易斯指着云层说“那是童话王国的入口”的旧时光。
而此时凌晨的书房内,Hwang的书桌上放着一封几经辗转才拿到她手上的来信,而此时她正盯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最新报告——《加沙地带儿童生存状况调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边缘。
电脑中给出的报告让Hwang心痛不已:
92%的儿童患有战争相关心理障碍。
67%的儿童夜间会尿失禁。
43%的儿童已经不会哭泣。
“该死的。”笔记本被猛地合上,发出一声闷响。Hwang向后仰去,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呻吟。她修长的手指抵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布偶猫从文件堆里惊醒,轻盈的跳上窗台,蓝眼睛倒映着纽约的霓虹。电脑屏幕暗下去的刹那,她看见自己的倒影——黑眼圈,乱发,嘴角绷紧的线条。
她起身,白色的轻纱睡袍松松垮垮,随着步伐在身后飘荡。她走在长长的走廊内,宛如《猩红山庄》中的伊迪丝,一种凄美又破碎的美感。
指节轻叩书房门的声响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亚瑟,我可以进来吗?”她的声音里满是沙哑和疲惫。
门开的瞬间,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亚瑟的眉头在看到她的瞬间蹙起——从他深夜归家时起,她就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只留下一句‘别来打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Hwang,眼神涣散得像是迷路的孩童。
他温热的手掌扶上她单薄的肩膀,丝绸睡袍下的骨骼触感清晰可辨。“怎么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我很好,你不要担心…”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忽然钻入亚瑟怀里,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叹了口气,“把注册在马耳他的医疗船给我。”
亚瑟有些疑惑:“可以。但…告诉我,为什么忽然要那艘船?”
Hwang犹豫片刻,还是对上丈夫的视线,开口道:“我要去加沙。”
“什么?”亚瑟眼中的惊讶浓的化不开,“你知道现在进加沙要穿越多少武装检查站吗?”
“我知道。”Hwang拉住亚瑟的手,“但是…要儿童节了。我是UNICEF会员,去年和伊丽莎白一起去过那里,并认识了难民营的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叫做阿米尔的孩子来信说,他们用轮胎皮做玩具…”她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拔高了几分,并染上了泣音,“而且他们才十岁,就已经会用止血带了!”
亚瑟的手指在她肩头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窗外,纽约的夜色正浓,远处帝国大厦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
“你知道现在加沙的局势有多危险的,对吗?"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三日前,无国界医生的车队在拉法口岸遭遇袭击。七名医护人员,现在还有两人躺在ICU。”
“正因如此,现在去才有意义。”Hwang一字一顿,眼神中露出近乎偏执的坚定,使亚瑟内心一颤。
亚瑟松开手,转身走向落地窗,玻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基金会可以拨款五百万美元,我们可以通过正规渠道捐款,或者...”
“捐款?”Hwang突然打断他,声音像碎玻璃般尖锐,“就像你侄子赛门那些用来抵税的‘慈善’?”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收回。
房间里只剩下古董座钟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像刀子划在两人之间。
亚瑟的声音很轻,却让房间温度骤降:“那你更应该明白,我为什么反对你去冒险。”
“我为我刚刚所说的话道歉。”Hwang挺直脊背,如平时在董事会上寸步不让一般,“不过这件事上——”她深吸一口气,眼神不知何时变得犀利,和她的父亲路易斯如出一辙,“如果你不支持也没有关系,即便没有你的船…金斯利家的舰队也会随时待命。”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亚瑟的书房。
房门关上的余音在走廊里震颤,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横亘在名贵的地毯上。亚瑟缓缓坐回到椅子上。Hwang提起赛门时眼中闪过的轻蔑,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刺入他最脆弱的软肋。
“这理想主义者…”亚瑟无奈的揉着眉心。
赛门的事确实是个污点,但把家族旧账翻出来…亚瑟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针对他,而是她对所有“体面解决方案”的本能抗拒。
座钟敲响凌晨三点的钟声时,亚瑟站在主卧门外,犹豫片刻,轻轻转动门把——果然没有锁。
她清瘦的背影坐在梳妆台前,修长的双腿在睡袍下交叠,昏黄的落地灯将她的影子拉长,似乎在写着些什么。
亚瑟走到她身后,视线落下她所写的东西上。那是一份物资清单:
- 特制医疗包:止痛药剂量调整至儿童适用 -
- 无国籍标识的足球:防弹内胆,表面画满星星 -
- 三百本做旧的童话书翻译成阿拉伯语:每本残缺的部分都要亲手补全 -
……
“我让马耳他那边准备了全套医疗物资,并改装了医疗船。”他走到Hwang身边,手搭在了Hwang的肩上,声音轻的如同自言自语,“物资包括儿童规格的止血带。”
桌前的身影微微一怔。
亚瑟的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落在她散开的发丝上。
“关于赛门...”他的指尖缠绕着一缕栗色头发,“你说得对。但你不能...”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你不能要求我一边憎恶曾经家族里那些肮脏的交易,一边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
Hwang忽然转过身看着亚瑟,她的眼框有些湿润,可当她看清亚瑟眼底那片晦暗的海洋时,唇角却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然后,她起身搂住了亚瑟,将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有些发闷:“我就知道你会来。而且…我还带了防弹衣。”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发出一声介于叹息与轻笑之间的气音:“就像澳门氹仔那次?最后防弹衣在行李箱里待到快要发霉——”
她的吻截断了未尽的话语,带着海盐与薄荷的气息。卧室昏黄的灯光熄灭,两人跌进蓬松的羽绒被里,亚瑟的领带缠上她纤细的手腕,在月光下打了个暧昧的结。四周那么安静,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与衣料摩擦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窗棂时,亚瑟的唇贴在她汗湿的额角,终于妥协:“我有个条件——”他的手指描摹着她肩胛骨的轮廓,“我要和你一起去…毕竟,让妻子独自面对狙击手,可实在是有违骑士精神。”
“随你。”Hwang 在他怀里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姿势,闭着眼睛,已经不再想说话。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指尖却还无意识地勾着亚瑟解开的衬衫纽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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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受战火摧残的加沙地带,联合国临时难民营。
国际儿童节前夕,空袭暂时停火的48小时窗口期。
当卡车终于驶入难民营时,夕阳正把集装箱房屋照成熔金颜色。三十多个孩子躲在阴影里,死死的盯着Hwang,眼里满是恐惧。
她看着那些躲在阴影中的小小身影——他们警觉的姿态,让她想起去年在肯尼亚草原上见过的瞪羚,每块肌肉都绷紧着准备逃离无形的威胁。
“أمير(阿米尔)?”Hwang心疼的看向那群孩子,口中吐出的阿拉伯语竟带着柔软的法国强调,试探性的呼唤着和自己熟悉的几个孩子,“لينا(莉娜)?يوسف(尤素福)?”
那几个被叫到名字的孩子试探性的探出头来,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是夏洛特姐姐!”阴影里突然传来窸窣声,一个穿着灰背心的男孩像子弹般冲出,破旧的衣摆在风中扬起。
Hwang单膝跪地,飞扬的沙尘沾上了她的睫毛。当那个瘦小的身体撞进她怀里时,她闻到了硝烟与肥皂混合的奇特气味。“尤素福,你长高了。”她的手掌抚过他凸起的脊椎骨节,“但还需要再多吃些。”
紧接着,莉娜推着轮椅的身影在夕照中拉出长长的剪影,轮椅上坐着她哥哥阿米尔。那轮椅是用旧自行车和木板拼凑的,轮轴转动时发出吱呀的抗议声。两人走上前来,激动的拉住Hwang的胳膊:“夏洛特姐姐!我们好想你!”
Hwang的指尖轻轻描摹着莉娜新长出的碎发,女孩发间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暖。“我也很想你们…”她声音里含着蜜糖般的柔软,却在看到阿米尔轮椅扶手上新添的划痕时突然哽咽,“莉娜长得像春天的橄榄树苗,阿米尔也...”
一滴泪水突然坠落,在尘土中砸出一个小小的坑洼。她仓促转身,假装整理衣摆,指腹飞快掠过眼角。
亚瑟从背包里掏出Hwang改编过的《小王子》阿拉伯语版,递到Hwang的眼前。她感激的看了亚瑟一眼,开始朗读被自己改编的章节:“小王子说,请帮我画一只绵羊吧。飞行员就在加沙的围墙上画了九百九十九个洞…”
Hwang轻柔的语气和那双清澈善良的眼睛使孩子们渐渐放松了警惕,渐渐围拢过来。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每个洞里,都住着一颗永远、永远不会爆炸的星星...”
此时,十三岁的尤素福突然指着亚瑟惊呼,像只发现猎物的沙漠狐:“他的表链!可以改装成警报器!”男孩跑向自己住着的集装箱。
当他再次出现时,他用残缺的左手捧着一块布满焊痕的电路板,火箭弹尾翼改造的导体在余晖中泛着血色,右手指向亚瑟的手表——那件价值堪比整个难民营的百达翡丽,此刻正被它的主人毫不犹豫地解下来。
“先生!”他气喘吁吁地停在亚瑟面前,右手指向亚瑟手中那块百达翡丽,眼睛里跳动着光芒,“这个能救很多人的命!”
亚瑟的嘴角微微扬起,俯下身来,将那块手表递给尤素福:“那就好好使用它,大发明家。”
夜幕渐渐笼罩难民营,星光从集装箱的缝隙间漏下来,在沙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Hwang和亚瑟与孩子们围坐在简易的帐篷里,分享着由联合国配给的救济餐——干硬的馕饼配鹰嘴豆泥,还有一小碟橄榄油。
“夏洛特姐姐,尝尝这个。”莉娜神秘兮兮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锡纸包,里面是几颗已经有些融化的椰枣,“这是阿米尔用旧轮椅零件跟集市上的人换的。”
Hwang接过那颗黏糊糊的甜食,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时,她注意到亚瑟正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份豆泥推到阿米尔面前。男孩的眼睛在昏暗的煤油灯下闪闪发亮,却还强装镇定:“先生,我们早就习惯...”
“叫我亚瑟。”他打断道,修长的手指已经拿起男孩空荡荡的餐盘,“在我们家,浪费食物是要被罚洗碗的。”这句话引得孩子们咯咯笑起来,笑声在帐篷里跳跃,暂时驱散了战争的阴霾。
尤素福突然凑到亚瑟身边,残缺的左手灵巧地拆卸着那块百达翡丽:“您看,我把月相盘改成了警报触发器...”他的指尖沾满机油,在表盘上画出复杂的线路图。亚瑟认真倾听着,不时用阿拉伯语提出建议,一旁的Hwang看着眼前的丈夫和这个‘机械天才少年’,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帐篷外,夜风卷起沙尘拍打在帆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莉娜悄悄靠进Hwang怀里,小声问道:“姐姐,巴黎真的有那么高的铁塔吗?”她的手指在Hwang的棕发间穿梭,像是在触摸一个遥远的童话。
“比十个集装箱叠起来还高。”Hwang轻声回答,突然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看,这是去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是她和母亲黄敏娴在埃菲尔铁塔前的合影,背景里还有庆祝儿童节的气球。莉娜的呼吸变得急促,脏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抚过屏幕,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煤油灯在难民营的集装箱里投下摇曳的光晕,莉娜蜷缩在Hwang怀里,脏兮兮的小手紧攥着她的衣角。
“夏洛特姐姐。”女孩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阿米尔说爸爸妈妈变成了星星,是真的吗?”
Hwang的手指停在莉娜的发间。
“你见过蒲公英吗?”她轻轻梳理着莉娜打结的鬈发,“风一吹,它们就散成千万个小伞兵,飞到很远的地方扎根。”手指掠过女孩耳后那道粉色的疤痕,“你妈妈现在就像那样,变成了很多很多份爱,藏在每一件让你开心的小事里。”
莉娜沉默了很久。夜风送来远处岗哨的阿拉伯语交谈声,混着尤素福在摆弄零件的轻响。
“那阿米尔的腿呢?”她突然问,“它飞去哪里了?”
集装箱敞开的门外,亚瑟的身影在月光下顿了顿,手中的医疗清单被攥出褶皱。Hwang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像一座守护在黑夜里的灯塔。
“有些东西不是飞走了…”她捧起女孩的小脸,拇指擦过上面的尘土,“是变成了勋章。”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集装箱的铁皮上,融合成一个巨大的、温柔的剪影。
“那如果我...”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小,“如果我也变成星星...”
Hwang感到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有玻璃碴在心脏里翻滚。她突然把莉娜搂得更紧,闻到她发间尘土与肥皂的气味。
“那我就每天给夜空写信。”她的嘴唇贴着女孩的额角,“告诉每一颗经过的流星,有个叫莉娜的小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童话讲述者。”
集装箱外,亚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片刻后,远处传来悠扬的口琴声——是那首《小星星》的旋律,但节奏放得很慢很慢,仿佛每个音符都在星光里浸泡过。
莉娜的眼皮开始打架,瘦小的身体渐渐放松。在坠入梦乡前的最后一刻,她含混不清地呢喃:“那...你会把我的故事...讲给其他星星听吗...”
Hwang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声音融化在口琴的余韵里:“不,我要让所有星星都来听你讲故事。”
莉娜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而均匀,Hwang轻轻将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臂放回被子里。破旧的毯子下,莉娜的胸口微微起伏,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的小船。
Hwang悄无声息的退出了集装箱。
夜风卷着细沙拂过她的面颊,月光如水般倾泻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不远处,亚瑟修长的身影倚在一截断墙边,银色的口琴在他指间泛着冷光。他垂着头,额前的金发在夜风中轻轻晃动,遮住了那双总是藏着太多情绪的眼睛。
她踏着月光向他走去,沙粒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伸手,指尖轻轻搭上亚瑟的肩膀。亚瑟没有回头,只是将口琴换到左手,右手自然地覆上她的手背。
“她睡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嗯。”Hwang点点头。
亚瑟终于转过身,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抬手,将Hwang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她耳垂停留了一瞬,像是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两人沉默地走向帐篷,影子在沙地上交叠。夜风送来远处岗哨换班的声响,还有不知哪个帐篷里孩子的梦呓。亚瑟掀开帐篷门帘时,煤油灯的光晕流泻而出,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
Hwang弯腰钻进去的瞬间,亚瑟的手护在她头顶,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依旧让她的心尖微微一颤。帐篷里还残留着白天的温度,混合着药品、尘土和孩子们留下的糖果气息。
“尤素福改装的警报器...”亚瑟突然开口,手指解开领带,“用我那块表的零件做了双重保险。”他的语气平静,但Hwang听出了其中隐藏的赞赏。
她转身接过那条深蓝色领带,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就像你在苏黎世做的那套系统?”她故意提起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作品,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柔的笑意。
“比那个更精巧。”亚瑟解开袖扣,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用火箭弹尾翼做了电磁屏障。”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那孩子比扶幽的动手能力还要强...他本该在实验室里改变世界的。”
Hwang将他的外套仔细叠好,转身时发现亚瑟正望着帐篷角落——那里堆着明天要分发的药品,最上面是儿童规格的止痛剂。月光从顶部的透气孔漏进来,在药盒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来到他面前,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但他在改变加沙。”她的手指滑到他胸口,感受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就像某个固执的航运大亨,非要陪妻子来战区发糖果。”
亚瑟捉住她的手,在掌心落下一个吻。他的嘴唇有些干燥,带着夜风的凉意。“那个大亨…”他的呼吸拂过她的指尖,“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给我讲讲这几个孩子,好吗?”亚瑟躺在她身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Hwang回过身搂住他:“莉娜今年7岁。”她开口,声音轻得如同拂过沙丘的夜风,“她哥哥阿米尔10岁。”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叹了口气,继续道:“前年冬天的空袭...他们的父母没能逃出来。阿米尔用身体护住妹妹时,被炸断了右腿...…”
她的叙述突然中断,喉间像是哽住了什么。亚瑟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背,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那孩子...”她深吸一口气,“阿米尔用烧焦的轮胎皮给妹妹做会响的玩具。去年我和伊丽莎白来时,他正在教其他孩子怎么用布条止血。”月光下,她看见亚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苦涩的东西。
“莉娜呢…”Hwang继续道,“她曾在废墟里救出三本残缺的童话书,每天给其他孩子讲自己改编的结局。”一个微弱的笑意浮现在她唇边,“她总是把结局改成‘从此他们再也不用躲炸弹’。”
帐篷外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可能是夜行的沙漠狐狸。亚瑟的手臂收紧了些,将她拉近。“尤素福呢?”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
“13岁的小发明家。”Hwang的额头抵上他的肩膀,“他收集所有能找到的电子零件,上周还用火箭弹碎片做了个简易发电机。”她想起少年残缺的左手是如何灵活地组装那些精密部件,“他说要当工程师,造出能预警所有空袭的装置。”
帐篷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在它熄灭前的瞬间,Hwang看见亚瑟眼中映出的自己,还有那片他们共同选择的、布满伤痕却依然美丽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