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珠峰大本营的氧气瓶在帐篷外结出冰花时，热巴正用体温焐化冻住的口红。镜面保温壶映出她龟裂的唇角，周柯宇突然掀开帐篷，挟着雪粒的风卷走她指间的珍珠耳坠，那枚刻着"Z&R"的珠子滚进茫茫雪原。

"直播还有十分钟。"他睫毛上的冰晶在头灯下闪烁，右耳戴着助听器的模样像被月光啃缺的雪山。自从雪崩戏事故后，他再也没听过右声道流淌的声音，却总在深夜抚摸热巴左耳的珍珠耳钉——那里藏着他最后听见的情话。

无人机升起时，弹幕炸开无数爱心。热巴对着镜头展示赞助商的登山表，表盘反光却泄露她腕内侧新添的疤痕——用液氮刻出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正好指向周柯宇老家上海。

"听说两位要在雪线办婚礼？"记者在卫星电话里提问。热巴笑着将登山镐插进冰层，金属碰撞声惊飞岩缝里的雪鸽。周柯宇突然握住她生冻疮的手，对着镜头举起融化的雪水："我们在找..."

突如其来的雪崩吞没了后半句话。

直播信号中断前最后画面里，热巴的珍珠耳钉射出一道激光，在雪幕中勾勒出敦煌星图。周柯宇的助听器迸出火花，烧焦的发尾混着雪水粘在热巴锁骨处的刺青上——那串经度数字正是鸣沙山埋葬她母亲遗物的坐标。

他们在冰缝里接吻。

热巴的氧气面罩蒙上雾气，指尖在周柯宇后背写字。那是他失聪后他们发明的暗语，此刻她正用冻僵的手指重复写着"8"。周柯宇突然咬破她的下唇，血珠滚进领口，烫化了藏在保暖衣里的微型摄像机。

"找到你了。"

雪雾中浮现的追踪者举起麻醉枪，热巴转身时甩出的登山绳缠住对方脚踝。周柯宇听见左耳传来冰层开裂的轰鸣，那是三年前火灾现场的热浪声在记忆里复燃。他扑倒热巴的瞬间，雪坡上亮起无数红点——狗仔队的夜视镜头正在记录这场逃亡。

热巴突然扯开他的防寒服，心口处的珍珠项链在雪地里发烫。她舔掉他睫毛上的冰碴，对着暗处的镜头微笑："直播继续。"

他们坠入冰洞的刹那，周柯宇看见洞壁刻满"D&K"。热巴用头灯照亮最深处，烧焦的牛皮纸箱里躺着半条珍珠项链，每颗珠子都裹着发黄的报纸——二十年前商场大火报道，头版照片里的小女孩攥着珍珠，眼角有颗与热巴一模一样的泪痣。

"母亲用身体护住的不是珠宝，"热巴将项链浸入冰水，焦黑珍珠突然裂开，露出微型胶卷，"是纵火犯收买消防官员的证据。"

洞外传来搜救队的呼喊，热巴却把胶卷塞进周柯宇的助听器。她最后吻他完好的左耳，将珍珠耳钉按进他掌心："记得去北坡看极光。"

当救援队撬开冰层时，只找到周柯宇和一件染血的防寒服。他对着镜头举起裂开的珍珠，全球观众都看见胶卷映在雪地上的投影——某位影帝正在火灾现场泼汽油，腕间的檀木佛串刻着清晰的"8"字。

直播信号再次中断，周柯宇的泪冻结在助听器表面。他翻开热巴留下的登山日记，最后一页夹着烧焦的机票存根：明年今日，从上海飞往雷克雅未克的单程票，登机时间13:14。

雪原尽头升起绿极光，周柯宇吞下那枚珍珠耳钉。胃部灼烧的疼痛中，他听见右耳传来遥远的声音，是热巴在颁奖礼后台说的那句："你踩着我裙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