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六點，城市剛甦醒。
林清影早早來到場地，那是一棟老公寓頂樓改建的藝術空間，陽台面對東南，日光灑落時像被刷上一層金。
她架好腳架、擺好背景布與反光板，手指落在快門上，卻久久沒有按下去。
她等的人，還沒來。
也是，她從來都不是個會等人的人。
直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還差我嗎？」
蘇芷涵穿著簡單的黑色運動衣，髮絲被晨風輕輕吹亂，臉上帶著沒有濾鏡的素顏與一貫的淡笑。
林清影看著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只是期待，還有鬆了一口氣的柔軟。
【2】
今天的拍攝主題，是「身體的語言」。
沒有劇本，沒有指定動作，林清影給她的唯一指示是：
「讓你的身體自由說話。」
蘇芷涵點頭，深吸一口氣，赤腳走到布景中央。
背景是純白帆布，地上撒著一層極細的石灰粉，步伐所到之處，會留下一道道足印。
她抬起雙臂，緩慢展開。
動作很輕，像是與空氣低語，又像是在摸索一條看不見的界線。
快門聲響起。
啪——啪——啪。
每一次落下，都是林清影心跳的一次呼應。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蘇芷涵。
不再是舞台上那個完美控場的舞者，而是一個在晨光中慢慢剝落鎧甲的女孩。
【3】
拍到一半時，蘇芷涵突然停下動作。
「清影，我能不能……也拍妳一次？」
林清影一愣：「我？」
「對。我想知道，鏡頭裡的妳，會是什麼樣子。」
林清影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遞出了相機。
她走到白布前，站在剛才蘇芷涵留下的足印上。
陽光打在她臉上，清瘦的輪廓與略微睜大的雙眼，讓她看起來不再冷冽，反而有些……無措。
蘇芷涵沒有急著拍。
她慢慢靠近，蹲下來，伸手輕輕碰了碰她腳踝邊緣沾上的石灰粉。
「這是我走過的地方，現在妳站在這裡。」
她輕聲說。
林清影沒說話，卻緊緊盯著她的眼。
啪——
蘇芷涵按下快門。
那是林清影第一次，成為畫面的一部分。
【4】
拍攝結束後，兩人坐在陽台地板上，喝著熱豆漿。
林清影低頭翻看剛才的照片，忽然停住。
照片裡的她，臉頰上沾著一點白灰，眼神清澈而柔和，嘴角甚至有一絲她從未注意到的笑意。
「這……真的是我？」
她有些難以置信。
蘇芷涵點頭：「是我鏡頭裡的妳。」
林清影抬頭，看著她。
「那麼……我在妳眼裡，是什麼樣子？」
蘇芷涵沒有立刻回答，只將手輕輕放在她的相機上。
「是我想靠近，卻不敢太快的人。」
【5】
那天黃昏，兩人回到工作室整理照片。
林清影將自己被拍的照片單獨放進一個資料夾，命名為：「B side」。
「B面？」蘇芷涵好奇問。
「我從來沒被拍過。也許，這是我的另一面。」
蘇芷涵輕聲一笑：「我還想拍妳更多。」
「妳不是舞者嗎？怎麼想當攝影師？」
「因為我想記得這段合作。也想記得妳。」
她說這句話時，林清影剛好轉頭與她對視，兩人都怔住。
那一瞬間，空氣像被時間拉扯，氛圍曖昧又清晰。
林清影喉結微動，卻沒說出話。
她怕說出口，就無法再退回去。
【6】
晚上，林清影一個人回到暗房。
她洗出今天的照片——
一張又一張蘇芷涵在白布上舞動的畫面，每一張都充滿生命的紋理與痕跡。
最後一張，是她拍下的那一幕：
蘇芷涵蹲在她腳邊，輕輕擦去她腳踝上的白灰。
她貼著那張照片，寫下：
「她不是闖入我鏡頭的人，她是教我怎麼被看見的人。」
她知道，這組作品將不只是攝影集的開端。
而是，一段關係真正的起點。
章末打卡金句區：
「她說想拍我，是因為她也想記得我們開始的樣子。」
「我以為我是記錄她的人，沒想到，我也成了被記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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