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某個週日下午,布點剛被接回家滿三天。
牠仍然有些怕生,每次聽見門鈴響都會鑽進沙發底下,但已經會在深夜慢慢爬上床沿,把鼻尖湊到蘇芷涵的手指上蹭一下。
那天下午,她們坐在客廳整理布點的新玩具。
林清影拿著一個毛絨老虎,突然問:
「妳不覺得我們最近很像媽媽嗎?」
蘇芷涵笑出來:「哪種?」
「那種每天要安排誰餵飯、誰陪玩、誰清尿墊的媽媽。」
「那妳想生一個?」
林清影沒有立刻回答。
蘇芷涵也沒笑了。
她放下玩具,望著林清影,認真問:
「我們……有一天會想要一個孩子嗎?」
【2】
這句話像一塊石子,落進兩人之間的水面。
不是驚濤駭浪,而是漫長的靜默與漣漪。
林清影低聲說:
「我其實想過。」
「什麼時候?」
「大概是我們拍紀錄片後期,那段有觀眾留言說——
『她們的關係讓我開始相信,也許我也能建立自己的家。』
那時我想:如果我們能讓一個陌生人看見『家』的可能,
那我們,是不是也能給一個孩子一個家?」
蘇芷涵沒說話,只是輕輕靠過來,把頭枕在她肩上。
「我也想過。但我怕。」
【3】
「怕什麼?」
「怕我不是個穩定的人。怕我會情緒化、會太衝動。怕孩子學我,不學妳。」
林清影低聲笑了。
「那我怕我太壓抑、太規矩、太難親近。怕孩子學我,不學妳。」
「那我們可以養兩個。」
「妳想得美。」
兩人同時笑了。
笑完後,又一起沉默下來。
「妳有沒有覺得……這其實不是怕不怕的問題。」
「是什麼?」
「是我們真的不知道,這世界會怎麼對待我們這樣的家。」
【4】
她們上網查了查相關資訊。
同志伴侶領養流程、法律障礙、審查制度、社工介入、心理評估……
每一條都寫得簡潔,卻像是無聲的問號。
「我們的家,真的能被制度看見嗎?」
「我們的愛,在文件上能成立嗎?」
她們讀著那些條文,忽然意識到——
這不只是兩人情感的選擇,而是社會對「正常」定義的長期審判。
林清影低聲說:
「妳還想嗎?」
蘇芷涵看著她,語氣很輕:
「想。但我也想知道,妳會不會後悔。」
「為什麼會後悔?」
「因為一旦多了一個生命,我們就不再只是彼此的問題了。」
「我們會開始變得小心,會考慮更多,不再任性,不再自由。」
林清影沉默許久,然後緩緩說:
「如果那個生命能讓我們學會更多愛、更多耐心、更多彼此的理解,
那我願意變得小心,也願意不自由。」
【5】
當晚,她們沒有再談孩子的事。
只是安靜地一起洗碗、摺衣服、餵布點、替閃閃擦眼角。
睡前,蘇芷涵靠在林清影懷裡,低聲問:
「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收養了一個孩子,他問我們為什麼他有兩個媽媽,妳會怎麼回答?」
林清影沒有多想,輕聲說:
「我會說——因為妳很幸運,一出生就遇見了兩個願意為妳努力留下來的大人。」
蘇芷涵沒說話,只是悄悄抱緊她一點。
那一晚,她們誰都沒有做夢,卻都在夢裡,望見一個小小的、慢慢靠近的可能。
【6】
隔天,林清影在筆記本上寫下:
「我們開始討論孩子了。
不是因為我們準備好了,而是因為我們終於承認了——
我們想把這樣的家,給得更遠一點。」
蘇芷涵寫下:
「我們不是要證明我們能當媽媽,
我們只是想試著用另一種方式,繼續說——我們在這裡,我們會留下。」
章末打卡金句區:我們不是想變成完美的家長,只是想讓這份愛被延續。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擁有一個孩子,我希望他知道——他不是奇怪的,他只是被好好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