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姐妹之间,只要有一人幸福就够了。”
少女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层纱,忽远忽近。
阿梵撑着额头,长睫一颤,看向了面前一身蓝色深衣,国色天香的少女。
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把拉起她,阿梵猝不及防被拉了一个踉跄,两人趁着夜色掩护七拐八绕跑到后门,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着包袱,站在一辆马车前。
“长姐,你若是心悦于他,就跟他走吧。”
阿梵:“……”
【叮,检测到命运节点,请宿主谨慎选择!】
【A.我身为焉州州牧之女,享百姓多年供奉,岂能一走了之?
B.两家血仇,能是嫁一女可化解?蠢货才能想出这个献祭主意,不如一走了之!】
凭空出现的字漂浮在半空,似乎没一个人发现,阿梵心头震惊,眼神空白了一瞬,她久久不曾出声,小乔以为她还是放不下身上的责任,她的阿姐是个天真烂漫、柔弱善良的女子,怎么能嫁去虎狼窝受人磋磨,她会被吃的连骨头也不剩。
她知道,阿姐放不下焉州自己一走了之。
小乔为了打消她的顾虑,笑着握着她的手。
“阿姐离开不只为你,也是为了我,因为我想嫁给魏劭,曾经我以为刘琰是真心待我,可我如今才发现他也不过是势利之徒,轻视之心一如那只鼠鼬。”
月光下的少女一身荼白交领深衣,纤腰盈盈一握,月光下美的好似画中仙,又飘渺好似雾中人,没人见了会不心动怜惜,小乔想,如果一定要牺牲一个人,就让她来吧。
她笑了笑,昳丽非凡的一张脸上尽是野心。
“女子嫁人无非两种,一种如阿姐,能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粗茶淡饭也足矣,一种如我,要的不是夫君在镜前为我描眉,而是他的地位和权势。”
“他良崖刘氏今日可以因忌惮魏劭如此待我,今后我必让他良崖刘氏,为我俯首。”
“阿姐,你就成全我,可好?”
野心点亮了她的眼睛,阿梵被她闪到了。
“好。”
她释然笑了,“愿你我姐妹,皆得偿所愿。”
选项中只剩下B,闪了闪,变成另一行字。
【乱世之中,诸侯征战不休,匪盗横行,天下离乱,是否有一处安居之所?】
阿梵无视了。
这高墙大院,朱门绣户就是安居之所吗?
巍国君侯恨边州李肃杀了他父兄,可以理解,恨焉州背信弃义,也可以理解,但比起焉州,更恨的难道不是边州吗?为什么会放着边州不管,而将矛头对准了焉州?
只有一个可能,焉州是个软骨头,边州却是硬茬,比起边州的贫瘠,焉州鱼米之乡,难度低收获大,还师出有名。
也透露出了一个信息,巍国连年征战,兵马疲乏,粮草撑不住了吧。
如果焉州能看透这一点,联合良崖国,未尝不能一战,结果焉州根本想不了一点,就和当年祖父选择不出兵救援的理由——救一人杀万人一样,可笑。
一州州牧,掌一州之地,不知唇亡齿寒吗?
辛都和素有焉州门户之称的盘邑可是邻居啊,边州拿下辛都,焉州不怕对方一鼓作气,向焉州进军吗?
……还真没有。
换她是魏劭,大概会忍不住怀疑当年边州和焉州暗度陈仓了。
焉州一如既往软骨头,习惯了掩耳盗铃,也做惯了献祭一人,换众人。
名为联姻,实则只是一个乔家送出的祭品,供人发泄怨恨。
乔家怎么会认为嫁一个女儿,就可以往事一笔勾销?
一代枭雄,会为美色折腰,忘却仇恨,也放弃一统天下的野心吗?
阿梵不能想象,就像不能想象曹操会是恋爱脑一样。
小乔自小聪慧,在祖父身边长大,心高气傲,才华不输男儿,大乔是一个合格的世家贵女,她们都将家族放在一切之前,小乔方才那番话,一半真一半假吧。
她不想嫁刘琰是真,嫁夫君权势地位是假。
她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乔家。
小乔善谋,想在魏劭那为乔家谋一个未来。
巍国是小乔施展的舞台。
院墙外是阿梵向往的天地。
外面的环境恶劣,遍体鳞伤她也要飞一次。
“这些都是阿姐心爱之物,箜篌太重,我把琴弦拆下来了。”
她将她推上马车,红了眼眶,“阿姐,一定要幸福。”
阿梵握紧那卷琴弦,突如其来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陌生又熟悉,她忍不住掉了眼泪,扬起一抹笑容。
“蛮蛮,你也一样,多为自己考虑一些。”
小乔别开脸,看向一旁身材高大剽悍,有着狼一样幽绿色眼睛的男人,郑重中带着一丝杀意,“若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对阿姐不好或让人伤了她,天涯海角,我必杀你。”
男人生了一张过分英俊的脸,绿色眼睛更添了几分异类的冰冷,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被母亲丢到乔家马厩,因为天生好相貌被乔家留下,做了马奴。
不出意外,一个马奴十辈子也攀不上高门贵女,小乔相信阿姐的眼光,可人心易变,她得给他头上悬一把剑,让他知道她要杀他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比彘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像一道影子,头一次显露出峥嵘。
“这天下,谁伤阿梵一分,我比彘倾尽此生,必与其不死不休。”
如有实质的煞气让小乔都被其震慑住了,只是一瞬,他便转过了头,看向马车中的人时收起了所有戾气,像凶兽心甘情愿套上枷锁,把链子递到了那双柔若无骨的手上,那一瞬间小乔心中的警惕忽然消失了。
他见阿姐如见日月,于黑暗中乍见光明。
马车驶入黑暗,小乔静静在原地站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