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双生祭坛**
陶偶炸裂的脆响在洞穴内回荡,飞溅的碎片悬浮成星图。
赵元顺的瞳孔里倒映着三十年前的暴雨夜——八岁的自己跪在祭坛前,铁链磨破的手腕滴落的血珠,正与此刻洞顶悬祭坛渗下的幽蓝液体重合。
"镜像契约..."
突然剧烈咳嗽,透明化的胸腔里,星图纹路像失控的萤火虫四处流窜。
他的指甲抠进赵元顺手臂,在皮肤上犁出带光的血痕。
阿九的蓑衣无风自动,那些被星图灼烧出的焦痕显露出陌生符文。
老李的银匕首"铮"地弹开,刀身映出洞顶祭坛底部——那里刻着与铜钱完全对称的凹槽。
"接住!"
赵元顺扯下颈间红绳,铜钱划过空中的轨迹残留金光,阿九跃起时,三条血线突然从陶偶碎片中射出,缠住她的脚踝。
铜钱擦着指尖坠落,在岩石上撞出清越的颤音。
祭司虚影从洞顶降下,青铜面具的裂缝里伸出锁链。
老李横跨一步,银匕首划出的光弧与锁链相撞,炸开的火星照亮他眉骨新增的伤口。
"双生子择一为器..."
虚影的声音带着三十年的回响,"...一为钥。"
少年突然挣开赵元顺的手,扑向洞壁。
他的身体像琉璃器般绽开裂纹,却将星图能量源源不断注入岩缝。
整面石壁亮起来,显现出两座祭坛的能量连接——暗河底部的青铜祭坛正在吞噬他的生命力,而洞顶祭坛在吸收这些能量。
"同步破坏..."
阿九的指尖刚碰到滚烫的铜钱,血线突然收紧。
她盯着自己灼伤的手掌,那里浮现出与蓑衣相同的符文。
"老李!三点钟方向!"
银匕首脱手飞出,钉住一条袭向阿九后心的锁链。
赵元顺趁机冲向少年,靴底碾碎沿途的陶偶碎片。
那些瓷片扎进脚掌的疼痛让他格外清醒——三十年前井台边,另一个自己也是这样扑向祭坛。
洞顶祭坛开始旋转,青铜纹饰剥落时露出内层的朱砂符文。
赵元顺抱住少年滚到岩架边缘,怀里的躯体已经轻得像蜕下的蝉壳。
少年锁骨处的铜钱烙印正在融化,金液滴在祭坛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现在!"
阿九终于抓住铜钱,她的手掌与铜钱接触的瞬间,蓑衣突然自燃,灰烬中浮起的符文组成光桥直通暗河。
老李咳着血把银匕首插进地面,蓝光屏障暂时抵住祭司虚影的扑击。
赵元顺把少年推向阿九,自己纵身跃向洞顶祭坛。
坠落时他看清了铜钱背面的纹路——那不是装饰,是凝固的血管脉络。
三十年前被熔铸的不仅是铜钱,还有双生子的心脏。
阿九接住少年的同时将铜钱按向暗河祭坛方向。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从两地同时传来,洞顶祭坛的凹槽突然产生强大吸力。
赵元顺的指甲在青铜表面折断,血珠悬浮成诡异的圆弧。
"就是现在,快!"老李的吼声混着锁链崩断的巨响。
阿九拖着少年滑下岩架,灼伤的手掌拍向暗河水面。
两枚铜钱隔着三十米垂直距离共振,金光穿透岩层。
祭司虚影的青铜面具轰然炸裂,露出后面无数张重叠的面孔——全是历代献祭者的样貌。
赵元顺在坠落中看见少年胸口的星图突然收缩,变成钥匙形状的光斑。
陶偶碎片全部立起,组成通往地心的阶梯。
暗河突然沸腾,漩涡中心浮起一座微型祭坛。
阿九的铜钱刚碰到水面,就被无形力量拉向河底。
赵元顺的铜钱则在洞顶祭坛凹槽中旋转,边缘磨出的粉像萤火虫群飘落。
当两枚铜钱同时嵌入祭坛的刹那,三十道契约锁链从虚空显现。
少年突然睁开眼睛,透明化的手指抓住最近那条锁链。
星图能量顺着锁链蔓延,所过之处,朱砂写就的契约文字纷纷剥落。
"归墟之门..."
老李的银匕首突然融化,液态金属流向少年脚下,形成不断扩大的镜面。
阿九的蓑衣灰重新组合,在镜面上铺出星路。
洞顶祭坛的青铜构件开始崩塌,坠落的碎块在接触镜面前全部汽化。
赵元顺抓住垂落的锁链荡向少年,背后的祭司虚影正在分解成雾。
他看清了少年锁骨烙印的变化——那不再是铜钱形状,而是与归墟客栈大门完全相同的纹章。
暗河的水位急速下降,露出河床底部深不见底的通道。
古老吟唱声从通道深处传来,音波震得陶偶阶梯不断重组。
阿九搀扶起老李,两人脚下的镜面开始显现客栈内部的景象——吧台的算盘自己在跳动,二楼走廊的煤油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少年突然挣开赵元顺,冲向通道边缘。
他的身体在奔跑中恢复实体,星图纹路全部汇聚到右手掌心。
当吟唱声达到某个频率时,他举起手,将光钥按向虚空。
通道口浮现出半透明的客栈轮廓,门楣上"归墟"二字正在燃烧。
赵元顺胸前的铜钱突然发烫,烫得他看见自己八岁时的记忆——被铁链锁住的手腕,滴在契约上的血珠,还有暴雨中另一个自己绝望的哭喊。
"这才是真正的..."
少年的声音被通道里涌出的气流吹散。
他的手指穿过燃烧的门楣,像插入水中般激起涟漪。
客栈的轮廓开始实体化,窗框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
老李的镜面突然碎裂,银光碎片全部射向通道。
阿九拽着赵元顺后退,看着那些碎片在通道口组成新的符文。
少年站在光芒最盛处回头,锁骨上的纹章与赵元顺胸前的铜钱同时亮起。
"三十年了..."
通道深处传来木质结构扭曲的呻吟,客栈大门正在缓缓开启。
最先涌出的不是阴气,而是浓烈的陈皮混着檀香的味道——和归墟客栈每年梅雨季泛潮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赵元顺的指尖刚触到通道边缘,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阿九突然拽他衣领往后拖:"小心!门缝里渗出来的不是阴气——"
话音未落,三只手臂猛地从门缝探出,指甲在岩石上刮出刺耳声响。
老的镜面碎片突然全部转向,像被磁铁吸引般贴上门框,组成一道闪烁的银网。
少年通道中央没动,锁骨发出的光越来越亮,照得他皮肤下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赵元顺突然发现铜钱烫得能烙进皮肉,低头看见钱币上的血管纹路正顺着自己胸口蔓延。
通道深处传来"咔嗒"一声,像是老式门锁被钥匙转开的动静。
阿九的蓑衣灰突然全部飞向大门,在门楣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归"字。
终于开口,声音却像是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的回声:"进去的时候......别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