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的动作放得更轻,忽然想起昨夜他缩在自己怀里的模样,忍不住问。
宋栀“还记着梦里的事吗?”
散兵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声音闷闷的。
散兵“忘了。”
她便不再追问,只把他的头发拢到脑后,用丝带松松系住。
指尖擦过他后颈时,他忽然偏过头。
散兵“你……”
他想问的是你会抛弃我吗,可是这句话竟然说不出囗。
宋栀笑着拍开他的手说着将木梳搁回妆奁。
宋栀“好了,去洗漱吧。”
散兵“哦”了一声,起身时却顺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像怕她跑了似的。
散兵“一起。”
他说得理所当然,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至少此刻,就让他再贪心那么一点点吧。
心底那点隐秘的渴望像初春的嫩芽,悄悄拱破冻土不必克制,不必退缩,就允许自己这样沉溺片刻,再贪心一点,把眼前的温暖攥得紧些,再紧些。
散兵垂眸看着交握的手,宋栀的指尖还带着方才梳头时残留的温度,顺着相触的皮肤漫上来,熨帖得他心口发暖。
他悄悄收紧了指节,看她被牵得踉跄了半步,抬头望过来时眼里盛着笑意,像落了满眶的碎光。
他想,或许可以再贪心些。比如午后要赖在她身边晒太阳,比如往后的每一天,都能这样牵着她的手,从清晨走到日暮。
就像世间最寻常的那些人一样。
不必背负过往的沉疴,不必悬心未卜的前路,只消一日日过着烟火气的日子,晨起煮粥,暮时闲话,像檐下燕雀般,安稳地栖于时光里。
他抬眼望去,阳光正落在宋栀的发间,丝丝缕缕都浸着暖融融的光,像揉碎了的金箔撒在上面,泛着柔和又温煦的光晕。
…………
不过短短一年光阴,宋栀给散兵留下些摩拉,自己却已到了该离开的时刻。
没有告别。
她知道,有些离别本就无需言语。
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带起一阵细微的尘土,在晨光里簌簌飞扬。
宋栀回头望了眼那座孤零零的院落,檐角的风铃还在轻轻摇晃,最终还是咬了咬唇,转身迈开了脚步。
宋栀“送我回去,系统。”
她对着虚空轻声说。
脚步顿住,宋栀又一次望向那座院子,目光像是要将砖瓦草木都刻进心里。
风铃声渐渐远了,淡了,石桌上的钱袋却仍在晨光里安静躺着,像一枚被时光悄悄遗落的印记,默默封存着这一年的光阴。
散兵醒来时,身侧已空无一人,只有桌上那袋摩拉静静躺着,袋口的绳结在晨光里微微晃着,像是在无声提醒着什么。
院落里静得只剩下风铃声,他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央,第一次觉得这方天地大得有些晃眼。
桌上的碗还摆着两只,灶房里的米缸比昨日浅了些,连墙角那株她亲手栽下的花,都还在晨光里舒展着新叶。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