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上，把玻璃划出一道道白痕。王如华裹着印着机械齿轮图案的厚棉被，窝在客厅新买的21寸彩电前，遥控器在冻得发红的指尖转来转去。路天雅抱着薰衣草香味的毛绒坐垫，鼻尖几乎要贴上屏幕，连动画片里的广告都看得目不转睛。墙角那对落灰的羽毛球拍斜倚着，拍框上还挂着片干枯的槐树叶。
李素兰在厨房剁白菜的声响停了又起，她第三次探出半个身子："小华，小雅，眼瞅着都快晌午了，出去透透气？"电视里正播到主角团打败怪兽的高潮，两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王如华含混应了声"等会儿"，路天雅干脆学起动画片里的台词："能量正在充能中——"李素兰望着窗外没过脚踝的积雪，叹了口气把刚烧开的水壶重重搁在灶台。
案板上的面团被擀面杖压得"咚咚"响时，两个小脑袋终于从屏幕前挪开。路天雅学着李素兰的样子，把面团揉成圆滚滚的小球，掌心沾着的面粉簌簌往下掉。她轻轻转动手腕，擀面杖在面团上推出去又拉回来，没一会儿就擀出几张边缘整齐的圆面皮，像给小月亮镶了层白边。
反观王如华，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握着擀面杖的手却怎么都使不对劲儿。面团在他手下不是被压成歪歪扭扭的梯形，就是中间薄得透亮、边缘却厚得像城墙。他急得直跺脚，又抓起一团面重新来，结果擀面杖"咕噜"打滑，面团"啪"地拍在案板上，溅起的面粉扑了他一脸。
"王如华，你包的饺子怕是能当齿轮零件了！"路天雅举着自己包的月牙饺，睫毛上还沾着面粉粒，"这边鼓一块，那边缺一角，煮出来能浮得起来吗？"王如华的耳朵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面团被捏得"咔咔"作响："有本事你来啊！这面团根本不听使唤！"
"我来就我来！"路天雅放下手里的饺子，手腕一转，擀面杖行云流水地滚动，眨眼又擀出张漂亮的面皮，"看好了，要像这样......"她的声音还没落下，王如华突然抓起一撮面粉，扬手撒在她翘起的马尾辫上："就你厉害！尝尝我的'暴风雪攻击'！"
面粉像细雪般在厨房里炸开。李素兰刚端起的馅料碗"当啷"搁在桌上，追着打闹的孩子满屋子跑。王建国下班推开门，正撞见李素兰把面粉抹在王如华鼻尖，他愣了半秒，解围巾的手一甩，抓起案板上的面团就加入混战。四人在满地面粉中追逐，路天雅的笑声混着王如华的尖叫，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急促的敲门声在一片喧闹中响起。路志远裹着羽绒服，手里还攥着给王如华带的模型零件，和陈婉秋对视一眼后又重重敲门："天雅？素兰姐？出啥事了？"门开的瞬间，两家人面面相觑——李素兰头发上粘着面团，王建国眼镜片蒙着层白霜，两个孩子活像从面粉缸里捞出来的。
"我说怎么听见玻璃都在晃！"陈婉秋笑得直扶腰，羽绒服上的毛领跟着颤动，"敢情是在拍《面粉星球大作战》？"路志远瞅着满地狼藉，从口袋掏出袋水果糖抛给孩子们："素兰，你这厨房怕是得重新装修了。"李素兰抹了把脸，反而蹭得更花："本来想教他们包饺子......"
"得嘞！"陈婉秋挽住她胳膊往屋里拽，"我刚路过'老灶头火锅店'，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咱们搓一顿去！"王如华和路天雅偷偷踢开脚边的面粉团，却被眼尖的路志远拎住衣领："先去洗干净，我还等着听你们的'面粉大战'呢！"
雪后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两家人踩着积雪往火锅店走。王如华和路天雅比赛往对方鞋子里塞雪球，李素兰和陈婉秋讨论着明天去菜市场买年货，王建国帮路志远提着给孩子们的礼物。火锅店的门帘一掀，热气裹着羊肉香扑面而来，电视里的动画再精彩，也比不上此刻铜锅里翻滚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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