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裹着薄薄的霜雾,将巷口的青石板染成一片银白。两家人在老槐树下分道扬镳,树梢残留的冰棱折射着微光。路志远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小水珠,他冲王建国挑眉:“今天看谁买得又好又便宜!买到次货的,晚上可得多喝三杯!”王建国晃了晃手里写得密密麻麻的购物清单,军大衣下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这话该我说!咱们菜市场见真章!”
农贸市场的铁栅栏门刚推开,热气裹挟着浓郁的烟火气扑面而来。鲜肉摊位的白炽灯将案板照得雪亮,路志远食指和拇指捏着一块五花肉,来回翻转查看肥瘦比例,眉头越皱越紧:“老板,这肥肉太多了,再切一刀!”李素兰举着电子秤仔细核对斤两,突然惊呼:“白菜都涨到两块五了?上个月才一块八!”隔壁摊的王建国正和鱼贩子讨价还价,听见这话立马凑过来,手里还攥着几条滴着水的带鱼:“可不是!我跟这兄弟磨了十分钟,才把带鱼从35一斤压到30,现在做生意的都精着呢!”
粮油区的麻袋堆得比人还高,两位父亲为了一袋面粉的品牌争得面红耳赤。“金龙鱼的麦香足,蒸馒头准香!”路志远拍着包装袋强调。王建国却指着另一个牌子反驳,唾沫星子差点溅到货架上的挂面:“河套面粉才是老牌子,和面特筋道,包饺子绝对一绝!”陈婉秋看着两人涨红的脸,无奈地把两袋面粉都塞进购物车:“都买都买,家里囤着慢慢吃,行了吧?”
街道另一头,路天雅踮着脚够挂在高处的红灯笼,冻得通红的指尖几次差点碰到流苏。王如华默默接过她手里的麻绳,修长的手指灵活穿梭,三两下就系出漂亮的蝴蝶结。冰糖葫芦的叫卖声由远及近,裹着芝麻的糖壳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路天雅咽了咽口水,还没开口,王如华已经摸出皱巴巴的零钱,买了两串递过来。山楂咬下去“咔嚓”一声脆响,酸甜的汁水混着冰凉的糖壳,在舌尖炸开冬日的甜蜜。
日头偏西时,两家人在老槐树下汇合。路志远的羽绒服口袋鼓鼓囊囊,香肠随着脚步晃来晃去;王建国的三轮车上堆满年货,春联和福字从帆布包里探出头。“今年花销比去年多了小三百!”路志远把皱巴巴的账单拍在王建国面前,“你看看,连瓜子都涨了两块钱!”王建国眯着眼核对数字,突然跳起来:“你这带鱼买贵了!我买的才30一斤,你居然花了35!”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物价谈到工资,连隔壁老张家孩子的压岁钱都成了争论话题,惊飞了树梢打盹的麻雀。
路天雅扯了扯王如华的衣角,肚子“咕噜”一声叫得响亮。王如华从兜里掏出半块枣泥酥塞进她手里,转头喊道:“叔叔们别吵了,天都快黑了!”陈婉秋和李素兰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赶紧回家吧,今天下午就得贴春联、大扫除,腌腊八蒜!”
回到家时,夕阳正把半边天空染成橘子色。两家人搬出梯子、端来浆糊,开始忙活贴春联。路志远和王建国一人踩着一个木凳,为上联该贴左边还是右边又争执起来;李素兰和陈婉秋则带着两个孩子在旁打下手,帮着抚平翘起的红纸边。随着“福”字倒贴在门上,墨香混着浆糊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仿佛在催促着新年的脚步,而两家人的欢声笑语,早已为这即将到来的新春,添上了最鲜活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