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昨晚又在备忘录写了什么？”楚琴谣踮脚凑近羡魏仲的肩膀，鼻尖萦绕着刚喷的雪松香水味——是她上周在他西装口袋发现的愿望清单第一条。

他慌忙合上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页留下墨点：“没什么，就是……”

“就是‘第33个故事：她穿我送的雾霾蓝毛衣时，像把天空裹在了身上’。”她抽出压在键盘下的纸条，看着他耳尖迅速泛红，“沈砚学长说今天提案要穿正装，你却让我穿毛衣，原来是为了写故事。”

羡魏仲整理领带的手顿住，忽然从抽屉深处摸出个小铁盒：“给你，昨天熬枇杷蜜时偷偷藏的。”

玻璃罐里躺着颗琥珀色的糖，糖纸上画着迷你气象站，还有行小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甜意，建议携带楚琴谣牌蜂蜜罐。”

晨会的投影光打在他侧脸，楚琴谣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那里别着她新送的笑脸胸针，和他备忘录里的简笔画一模一样。总监拍桌的声音惊醒胡思乱想，客户这次要做“城市温度”公益短片，主角锁定社区工作者。

“我认识巷口的修鞋匠爷爷，”她翻开笔记本，“他总给快递员修补磨破的鞋底，不收钱却要攒他们的旧糖纸。”

羡魏仲的钢笔在“修鞋匠”三字旁画了颗糖纸船：“他孙女说，爷爷把糖纸折成星星，挂在三轮车棚里，说这样晚归的人能看见光。”

提案结束后的茶水间，沈砚忽然晃着手机进来：“琴谣学妹，你上热搜了。”屏幕上是昨晚她陪外婆折糖纸的视频，配文“最美护工与糖纸船的故事”。

“糟了，”楚琴谣咬住吸管，“外婆看见糖纸被风吹跑会哭的。”

羡魏仲忽然按住她发抖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手背的纹路：“我联系了视频博主，让他补拍爷爷的三轮车棚——那些糖纸星星，该让更多人看见。”

午休时两人蹲在修鞋摊前，爷爷颤巍巍地往羡魏仲手里塞水果糖：“小伙子，你比上次来瘦了。”楚琴谣憋着笑，想起上周他为了贴近角色，故意穿旧衬衫蹲在巷口记录细节。

“爷爷，”羡魏仲接过糖纸，“您折星星时，为什么总把尖角磨圆？”

老人笑得露出缺牙：“怕扎着晚归的孩子，就像我家妞妞总把奶茶吸管剪成圆头，说这样喝甜水时，不会戳到舌头。”

楚琴谣的笔记本迅速记下第34个故事：“修鞋匠的糖纸星星没有尖角，就像生活的甜，总要磨去棱角才够暖。”

公益短片的拍摄现场，羡魏仲蹲在地上调整机位，忽然看见楚琴谣蹲在爷爷身边，帮他系松掉的鞋带。阳光穿过车棚的糖纸星星，在她发梢洒下斑斓光影，像幅会流动的甜意画。

“卡！”导演突然喊停，“楚琴谣，你看羡组长的眼神，比糖纸星星还亮。”

她慌忙低头，却看见羡魏仲耳尖通红，正把刚才的场景记进备忘录：“第35个故事：她蹲在地上系鞋带时，发尾扫过我手背，像片落在甜度上的羽毛。”

深夜回公司改脚本，楚琴谣发现羡魏仲的保温杯里泡着胎菊：“你平时只喝柠檬蜜。”

“你昨天说喉咙痛，”他头也不抬，“胎菊加蜂蜜，是我妈教的秘方——她还说，熬蜜时加颗话梅，甜里带点酸，像爱情。”

脚本上的字幕突然模糊，楚琴谣想起他母亲上周塞给她的护手霜，说“做文案的手要保护好，才能写出更甜的故事”。原来他家的女人，都擅长把关心酿成看得见的甜。

“羡魏仲，”她忽然放下钢笔，“你备忘录里，有没有写过我生气的样子？”

他终于抬头，瞳孔里映着台灯的暖光：“写过。上周你发现我替你改提案里的比喻，眼睛瞪得像颗荔枝，笔尖在纸上戳出三个洞——但比平时更甜。”

“胡说，”她抄起抱枕砸过去，“生气怎么会甜？”

他接住抱枕，上面绣着她新学的糖纸船图案：“因为你生气时，会把‘笨蛋’说成‘笨蛋’，像在给指责裹糖衣。”

键盘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楚琴谣看着他认真工作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备忘录上的新字迹——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关于她的、带着糖霜的句子。

周末的家庭日，两人陪外婆去公园放糖纸船。湖面飘着细雪，羡魏仲小心地给老人裹紧围巾：“奶奶，您说糖纸船会漂到哪儿去？”

外婆望着远处的灯影，忽然指向湖心亭：“漂到有光的地方，就像谣谣遇见你的那个晚上。”

楚琴谣的鼻尖忽然发酸，想起父亲去世后，母亲总说“甜要自己找”，而眼前这个男人，正带着她在生活的褶皱里，寻找每一处藏着的糖霜。

“该回家了，”羡魏仲收拾起散落的糖纸，忽然掏出个丝绒盒，“送给你的。”

里面是支刻着糖纸船的银戒，戒圈内侧刻着极小的字：“第36个故事——”

“后面怎么没了？”她抬头望着他突然紧张的眉眼。

“因为，”他握住她的手，声音轻得像雪，“剩下的故事，要和你一起写。”

雪片落在戒指上，却化不开掌心的温度。楚琴谣忽然想起他备忘录的第一页，那个被小心收藏的夏夜——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为了在时光里，把彼此写成最甜的诗。

这一晚，她的备忘录多了行字：“第3个关于他的故事：他蹲在雪地里捡糖纸时，睫毛上落着雪花，像把整个冬天的甜，都藏进了眼睛里。”

而羡魏仲的笔尖正在落下：“第36个故事：她戴上戒指时，无名指的温度传到我掌心，让我忽然明白，所谓永远，不过是和你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折成载着心事的船，漂向有彼此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