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糖纸信该续费了。”楚琴谣晃着空了三天的铁盒,指尖敲了敲羡魏仲的办公桌。
他正对着电脑皱眉,笔尖在甜品策划案上划出歪斜的线:“客户要的是‘舌尖上的星辰大海’,我连奶油怎么裱出银河都想破头。”
“骗谁呢,”她抽出压在键盘下的淡蓝色糖纸,“昨晚茶水间监控都拍到了——你折千纸鹤时把糖纸舔出了毛边。”
纸页上的钢笔字洇着水痕:“第40个故事:她发现我偷偷买了草莓味橡皮,却假装没看见,像在给喜欢留透气孔。”
羡魏仲的耳尖“腾”地红到脖颈,突然抓起外套:“去巷尾甜品店,店主爷爷说今天教做翻糖小雏菊。”
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灌进领口,楚琴谣跟着他钻进挂着铜铃的木门。戴圆框眼镜的店主正在给马卡龙镶金箔,指尖起落间像在缀星星。
“爷爷,”羡魏仲递过笔记本,声音比平时轻了三度,“您说真正的甜,是不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老人擦了擦围裙上的糖霜:“上个月有个快递员,把客户送的半块蛋糕分给流浪猫,自己舔包装纸上的奶油——那才叫甜到心里。”
楚琴谣的笔尖在“分享”二字旁画了个圈,忽然听见羡魏仲嘀咕:“就像她总把奶茶里的珍珠留给我,说‘嚼着甜的人写文案不卡壳’。”
“你们俩啊,”店主忽然指着楚琴谣的戒指,“戒指内侧的字该补全了吧?我这把年纪,还等着看你们的糖纸婚礼呢。”
羡魏仲慌忙转身研究货架,玻璃罐里的棉花糖映得他耳尖发亮:“甜品师说,好糖霜得小火慢熬,急不得。”
调研结束时,沈砚的电话在口袋里震动。楚琴谣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听见羡魏仲突然说:“我去买热可可,你别喝冰的。”
“沈砚学长说,”她对着电话笑,“客户觉得我们的提案像糖纸信,好看却不够‘高端’。”
电话那头传来沈砚的低笑:“当年在社团,你写的情书也是这种风格——把‘我喜欢你’藏在每行诗的首字母里。”
挂了电话,楚琴谣看见羡魏仲正把热可可推过来,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在他手背上烫出红印:“疼吗?”
“不疼,”他低头吹可可,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的影,“就像你改提案时咬笔帽,牙印都在笔杆上开花了,却不肯说累。”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落地灯亮着,楚琴谣对着电脑打哈欠。羡魏仲忽然推来半块拿破仑蛋糕,奶油上歪歪扭扭摆着片糖纸折的小月亮:“店主爷爷说,给爱写甜故事的姑娘。”
“你呢?”她叉起一块塞进嘴里,奶油沾在嘴角,“你算不算爱写甜故事的人?”
他伸手替她擦掉奶油,指尖触电般缩回,备忘录上却多了行字:“第41个故事:她吃甜品时,睫毛会沾上糖霜,像只怕甜的小兽。”
提案会当天,客户总监敲着桌面皱眉:“我们要的是‘顶级食材的奢华感’,不是隔壁奶奶的手工糖。”
楚琴谣捏紧钢笔,羡魏仲忽然翻开她的笔记本,翻到被划掉的华丽辞藻页,露出底下的小字:“‘给妻子的生日蛋糕,我在奶油里藏了她名字的首字母——有些甜,要懂的人才看得见。’”
“懂的人,”沈砚忽然插话,“比如每天帮她泡柠檬蜜的人?”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安静,羡魏仲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楚琴谣看见他备忘录边缘画着小雏菊,花心藏着个极小的“楚”字。
散会后,沈砚倚在电梯口笑:“学妹,你还记得大学时写的《糖霜哲学》吗?说喜欢要像糖霜,薄得刚好能看见底下的饼干。”
“记得,”她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现在才懂,糖霜太厚会腻,太薄会化,原来最好的喜欢,是像他这样——”
“像我这样怎样?”羡魏仲突然从拐角冒出来,手里攥着她忘带的保温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沈砚的笑声混着银杏叶的沙沙声传来:“你们啊,连打哑谜都带着糖味。”
周末的医院病房飘着枇杷蜜的甜香,羡魏仲正半跪在地上,教外婆用智能手机:“奶奶,点这个小相机,就能看见我给您折的糖纸船在湖里漂。”
外婆摸着屏幕上的光影笑:“小魏啊,你比谣谣爸爸还细心,当年他总把我的降压药盒排成小火车。”
阳光穿过纱窗,在羡魏仲的侧脸镀上金边。楚琴谣看见他手机壳内侧贴着张照片——是她蹲在甜品工坊记笔记的侧影,旁边用胶带粘着片糖纸,上面写着“第42个故事”。
“在看什么?”他慌忙合上手机,却被她眼尖地看见糖纸上的字:“她蹲在烤箱前闻面包香时,辫子会滑到胸前,像条想尝甜的小蛇。”
“原来你偷偷拍了我,”她晃着手机,“我也要拍你——”镜头对准他时,他正把外婆掉在床头的糖纸小心折成玫瑰花。
沈砚的邀约来得突然,微信对话框里躺着两张进口甜品展的门票:“听说某人在熬枇杷蜜,我总不能让学妹对着电脑过周末吧?”
楚琴谣盯着屏幕还没回复,羡魏仲的消息先弹出来:“甜品展的马卡龙含酒精,她吃了会过敏。”
“你怎么知道?”她转头看见他正对着电脑假装工作,耳朵却竖得老高。
“上次公司聚餐,”他清了清嗓子,“你碰了朗姆酒口味的蛋糕,手背起了小红点。”
甜品展的玻璃柜里,马卡龙摆成整齐的彩虹色。沈砚忽然指着某款深蓝配色的甜品:“这颜色,倒像某人常穿的衬衫。”
“像他衬衫上的笑脸胸针,”楚琴谣笑了,“他说那是‘楚琴谣牌甜度认证’。”
傍晚回家的路上,羡魏仲正在阳台鼓捣糖纸气球:“失败了七次,终于能飘起来了!”
气球上画着两个小人,一个举着糖纸信,一个踮脚去接。楚琴谣看着气球晃晃悠悠飘向夜空,忽然想起他备忘录的第一页——那个在便利店收集温暖的夏夜,原来所有的遇见,都是为了把彼此写成糖纸信里的诗。
“羡魏仲,”她忽然喊他,“你说我们的第一百个故事,会是什么样的?”
他望着气球消失的方向,声音轻得像片落在糖霜上的羽毛:“会是你戴着戒指,陪我去给妈妈的餐馆写新菜单。把‘番茄牛腩’写成‘藏着星星的甜汤’,把‘柠檬蜜水’写成‘某个人的早安温度’。”
手机震动,母亲发来张照片:羡魏仲正趴在厨房桌上,对着糖纸研究怎么折喜字,面前摆着她小时候的糖纸收集本。
楚琴谣凑近他,看见备忘录最新一页写着:“第43个故事:她教外婆用手机时,会把‘视频通话’说成‘看糖纸船’,像在给时光裹糖衣。”
“其实,”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糖纸,“我今天也写了个故事。”
糖纸上是她歪扭的字迹:“致备忘录先生:你蹲在地上帮外婆系鞋带时,西装裤沾了灰,却比任何西装革履的样子都让我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