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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影照雪

朱墙雪双鹤辞

朱雀门的城砖浸透了血水,江玄之的明光铠上,双鹤纹已被染成暗红。他的剑刃卷了口,却仍死死护着身后的三弟——江策安的玄铁剑卡在敌军主帅的肩胛骨间,血水顺着剑柄滴在他绣着云纹的内衬上,那是昨夜他偷偷替皇兄补的针脚。

“皇兄,往左!”江策安的喝令混着箭镞破空声。他踢开面前的尸体,看见江玄之的护心镜被砍出裂痕,镜面上的“策”字血迹斑斑。十年前在御花园,他曾用炭笔在皇兄的团扇上画过双鹤,如今那抹墨痕早已褪色,却在此时的血光中,清晰得恍如昨日。

一支冷箭擦过江玄之的鬓角,他忽然想起母妃临终前的话:“玄儿要护好弟弟,策儿要护好哥哥。”此刻江策安的左臂已被弩箭贯穿,却仍用断剑撑着身体,像极了那年在辽东,他替皇兄挡住叛军时的模样——那时他才十五岁,却敢用身体堵住城门的缺口。

“策安,还记得我们藏在御花园的芝麻糖吗?”江玄之忽然轻笑,剑刃划过一名敌军的咽喉,“你总说我偏心,每次都把完整的那块给你。”他的指尖摸到腰间相扣的双鹤玉佩,玉质已被体温焐热,“其实你不知道,母妃留给我的那块,早就在你替我挨罚时,碎成了渣。”

江策安望着皇兄染血的唇角,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他因替皇兄顶罪被打三十大板,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是:“策儿别怕,哥哥把蜜饯藏在你枕头下了。”此刻他忽然伸手,从皇兄袖中摸出半块芝麻糖——糖纸边缘的齿痕,分明是昨夜他替对方抄写军报时留下的。

“原来你都知道。”他将糖塞进嘴里,血腥味混着糖霜在舌尖炸开,“那年在兵器库,你看见我背上的鞭伤,偷偷让太医院加了双倍的生肌散。”他的断剑忽然斩落敌军的军旗,旗面上的狼头图腾倒在雪地里,“皇兄总以为我不知,其实每次你熬夜批折子,我都在窗外守着,看你的烛花爆了三次,才敢去睡。”

城墙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混着血水形成暗红的溪流。江玄之望着三弟眼中倒映的烽火,忽然发现他耳后的伤——那是方才替自己挡刀时新添的。他忽然想起《周礼》中关于“共命鸟”的记载,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的羁绊,不是兄弟,胜似双生,连伤痕都要替对方承受。

“策安,看天上。”他忽然指向渐暗的天际,一队鹤群正逆着风雪南飞,“它们终究还是来了。”他的剑忽然垂落,不是因为力竭,而是看见江策安的玄铁剑从手中滑落,砸在城砖上发出钝响。

“皇兄,别闭眼。”江策安踉跄着抱住他,发现对方的铠甲下,中衣已被箭簇穿透,“我们还没去泉州看海,还没在母妃陵前种绿萼梅……”他的声音忽然哽咽,像极了十岁那年,母妃棺椁入殓时,他不敢哭出声的颤抖。

江玄之望着三弟发间的白雪,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竟比儿时的御花园还要温暖。他摸出两块相扣的玉佩,血珠顺着“玄”“策”二字的刻痕,在雪地上拼出完整的双鹤。“还记得吗?”他的指尖划过江策安唇畔的血渍,“你说要做振翅的鹤,护我这只衔枝的鹤……”

“我做到了。”江策安忽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檐角的寒鸦,“皇兄看,这城墙上的血,不就是我们的巢吗?”他忽然吻上对方唇畔的朱砂痣,咸涩的血味混着记忆中的糖霜,“母妃说得对,双鹤同飞,哪怕坠在雪地里,也能映出整片天空。”

暮色中的长安城飘起细雪,将两人的身影渐渐覆盖。江玄之最后看见的,是三弟眼中倒映的自己,还有他发间未落的梅花——那是方才激战中,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花瓣,像极了母妃宫里的绿萼梅。

终章:鹤鸣九皋

咸安二十年春,泉州港的海商带回消息:长安城破那日,朱雀门的城砖上,天然形成了双鹤交颈的血纹,无论怎么冲刷,始终鲜艳如昨。江策安封地的百姓们说,那是两位皇子化鹤而去的印记,每当雪夜,便能听见鹤鸣回荡在宫墙之间。

在母妃的陵前,新种的绿萼梅开得正好。守陵的老太监说,总有位身着青衫的公子,每月初一都会来此,在梅树下放半块芝麻糖,直到某夜,梅枝上突然落满双鹤,第二日,糖块旁多了枚刻着海浪纹的玉扳指。

十年后,《长安志》修订完成,其中《皇子传》记载:“太子玄之,温润如玉,善谋国是;三皇子策安,勇冠三军,善治水师。二人共治期间,开海禁、修水利,百姓称‘双鹤临朝’。及都城陷,二人背靠背战于朱雀门,卒年廿有七。”

没有人知道,在史书未载的角落,泉州港的老船工们世代相传着一个故事:咸安十九年冬,有两艘福船逆着暴风雪出海,船头分别刻着云纹与海浪纹。当风暴最烈时,船员们看见两道鹤影从长安城方向飞来,最终融入海浪,化作港口的灯塔,至今仍在指引着归航的船只。

而在紫禁城的废墟中,考古学家们发现了半块芝麻糖的残片,糖纸下压着两行小字,墨迹已淡,却仍可辨:“鹤去朱墙雪,心留万里春。” 那是用两种不同的笔迹写成,一种如松烟墨般温润,一种似玄铁剑般刚劲,却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地交织在了一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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