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府邸坐落在京城一处幽静的街巷深处，门口的石狮子威严肃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等候在那里，一脸焦急。
“刘公公，您可算把圣手请来了！”管家迎上来，对着太监点头哈腰。又转向桃小夭，“圣手快请，王爷……王爷他……”
“带路。”桃小夭言简意赅。
穿过几重庭院，空气中弥漫的药味越来越浓，守在寝殿外的侍女仆从个个神色惶恐，大气不敢出。几个身穿御医官服的老者站在廊下，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领路的太监推开沉重的殿门，一股更浓郁的药味混合着病气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昏暗，只点了几盏油灯，香炉里燃着安神香，却压不住那股沉闷的气息。
“圣手来了！”管家低声通报。
桃小夭走上前，目光投向床榻。明黄色的锦被下，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发紫，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上布满冷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几个御医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御医叹道：“圣手请看，王爷三日前突然高热不退，呕吐不止，继而神昏谵语，我等用尽了各种退热、止呕、安神的方子，皆不见效，如今……如今脉象微弱，恐……恐难支撑……”
桃小夭没说话，走到床边俯身仔细观察。昏暗的光线下，她看清了男子的脸。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张脸……眉眼间的轮廓，紧抿的薄唇，甚至那微微蹙起的眉头，竟和白愁飞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眼前这人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和桀骜，多了几分病态的苍白和脆弱。
她伸出手，指尖搭上男子露在被外的腕脉。脉搏细弱如丝，急促紊乱，触手滚烫，内里却又透着一股虚寒。
“他发病前可曾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或物？饮食如何？”桃小夭沉声问道，目光扫过旁边的矮几，上面放着一碗已经褐黑的药渣。
管家连忙回话：“回圣手，王爷这几日都在府中静养，并未外出，也无外客来访。饮食一向清淡，并无异常。”
一个御医补充道：“我等也仔细询问过，确实查不出病因。像是急症，又像是中了什么奇毒，可脉象又对不上……”
桃小夭收回手，又仔细检查了男子的眼睑、舌苔，甚至翻看了他的指甲。症状确实古怪，高热、神昏、呕吐，像是中毒，又像是某种烈性传染病，但脉象却显示气血大亏，脏腑功能紊乱。
“把窗户打开些，通风。”桃小夭吩咐道，然后转向管家，“备烈酒，干净的布巾，大量热水，还有，我需要一套最细的外科银针。”
御医们面面相觑，外科银针？难道要动刀？
“圣手，这……”老御医有些迟疑。
“王爷体内热毒炽盛，郁结不散，必须先设法降温，同时探查病灶。”桃小夭语气不容置疑，“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管家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准备。
很快，东西备齐。桃小夭挽起袖子，先用烈酒仔细擦拭双手和银针，然后让侍女用浸湿的热水布巾轻轻擦拭王爷的额头、颈部和腋下进行物理降温。
接着，她捻起一根细长的银针缓缓刺入。一连几针下去，皆是用于清热解毒、醒神开窍的穴位。
做完这些，她又取出一根特制的空心银针，在王爷腹部几处穴位消毒后，小心翼翼地刺入，然后轻轻捻转，抽取组织样本。这个世界的医术虽然也有针灸，但像这样抽取体内组织进行观察诊断的方法，却是闻所未闻。
御医们围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操作，既震惊又好奇。
接下来的几天，桃小夭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康王府。她反复观察抽取的组织样本，结合脉象和症状，不断调整用药。
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心都悬着。康王爷是皇帝的心头肉，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光是御医，恐怕连这位“灵素圣手”也难逃罪责。
桃小夭顶着巨大的压力，白天诊脉施针，调配药方，晚上则在偏殿对着油灯研究病情，几乎没有合眼。
那个和白愁飞相似的容貌，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救他不仅仅是医者的本分，似乎还多了点别的什么。
第三天傍晚，奇迹发生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康王爷，手指忽然动了一下，守在旁边的侍女惊喜地叫出声来。
桃小夭立刻上前查看，王爷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匀称，额头上的滚烫也退了不少。
“水……”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王爷干裂的唇间溢出。
“王爷醒了！王爷醒了！”管家激动得老泪纵横，差点跪下去。
御医们也纷纷上前，诊脉之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喜悦和……一丝惭愧。他们用尽浑身解数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竟然真的被这个年轻女子控制住了。
又过了两日，康王爷已经能靠在床头喝粥了。虽然依旧虚弱，但神智完全清醒，气色也好了许多。
这日，康王爷精神稍好，特意让人请桃小夭过去。
桃小夭走进寝殿时，殿内已经明亮了许多，药味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雅的熏香。康王爷穿着寝衣半靠在软枕上，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那双与白愁飞相似的眼睛，此刻正温和地看着她。
“圣手，请坐。”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带着一股天潢贵胄的温润，“这几日，辛苦你了。”
“王爷言重了，救死扶伤，是民女分内之事。”桃小夭在他床边的锦凳上坐下。
康王爷看着她，眼中带着真切的感激：“若非圣手妙手回春，本王恐怕早已……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圣手的医术，当真神乎其技。”
他挥了挥手，旁边的管家立刻呈上一个托盘，上面覆盖着明黄色的绸缎。
“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圣手不要推辞。”康王爷示意管家揭开绸缎。
托盘上，是码放整齐的金锭，还有几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器珠宝，流光溢彩，几乎晃花了人眼。
桃小夭目光扫过那些金银珠宝，没有立刻去接，“王爷康复，便是对民女最好的谢礼。”
康王爷笑了笑，那笑容冲淡了他眉宇间的病气，更添了几分俊朗：“圣手不仅医术高明，品性更是高洁。不过，救命之恩，岂能不报？这些身外之物，圣手若是不收，便是看不起本王了。”
“除了这些，本王还欠圣手一个人情。日后圣手若有任何难处，只要不违背道义国法，本王定当竭力相助。
“既然如此，民女便却之不恭了。多谢王爷厚爱。”她没有去碰那些金银，只是站起身，“王爷大病初愈，还需静养，民女先行告退。”
康王爷也没有勉强，“管家，替本王送送圣手。”
“是。”管家恭敬地应了声，引着桃小夭往外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