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小夭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小白,希望你能喜欢!”
白愁飞垂眼,打量着手中微凉的锦盒,锦缎面料触感细腻,绣工也颇为考究。他启开盒盖——
一柄短匕静卧其中。匕身古朴,通体暗沉,唯有近护手处,几点寒星似的碎芒幽幽闪烁,不知是何种奇材镶嵌。刃口处,隐约可见丝丝缕缕暗红血沁,似饮过无尽鲜血,透着一股子凶煞之气。
“此为何物……”白愁飞拈起短匕,指腹轻抚过冰冷刺骨的刃面,一股若有似无的煞气,直侵肌骨。
“‘惊鸿’。”
“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寻来的。削铁如泥,吹毛立断,更淬了天下奇毒,一旦见血,神仙难救。你行走江湖,危机四伏,总得有件真正趁手的家伙防身不是?”
“小夭,我……”白愁飞突然有些哽咽。
“多一件神兵利器护身,总归是好的……小白,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
“小夭……”
“小心!”桃小夭瞳孔剧缩,用尽全力将白愁飞往身侧猛地一推!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撕裂寂静!十几支弩箭破空,箭簇上闪着幽蓝的毒光,自两侧屋顶暴射而下。
白愁飞反应何等迅捷,被推开的同一刹那,腰间长剑已然“锵”一声龙吟出鞘,剑光如匹练般舞动,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将射向自身的弩箭悉数荡开!
然而,桃小夭推开他的同时,自身却完全暴露在了另一侧攒射而至的弩箭之下!
“小夭!”白愁飞睚眦欲裂,欲回身救援,却被数名自屋顶翻落的黑衣蒙面人死死缠住!这些黑衣人身手矫健,配合无间,招式狠辣,显然是受过严酷训练的职业杀手!
眼看数支毒箭便要将桃小夭贯穿——
说时迟,那时快!桃小夭在被弩箭锁定的瞬间,不退反进,身形骤然一矮,险之又险地避过。那柄被白愁飞掷还的“惊鸿”短匕,不知何时已握于她手中!寒芒一闪,她竟以匕作剑,刹那间挽出数朵匕花,“叮叮”连声,将射向面门的数支弩箭尽数磕飞!
但仍有一支弩箭角度太过刁钻,擦着她的臂膀掠过,带起一溜猩红的血珠!
“嘶——”桃小夭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手臂上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
“找死!”白愁飞见她受伤,怒火直冲顶门,剑势陡然变得狂暴凌厉,每一剑都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誓要将眼前敌人尽数屠戮!缠住他的几名黑衣人顿感压力如山,被逼得连连败退。
就在此时,巷口与巷尾,竟同时涌现出更多的黑衣人,层层叠叠,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六分半堂的人?”白愁飞眼神一厉,从对方那股悍不畏死的狠戾作风与部分招式路数,他已隐约辨认出来者身份。
“白愁飞,有人花重金买你的项上人头!今夜,便是你的死期!”为首的黑衣人嗓音沙哑刺耳,手中钢刀遥指白愁飞。
桃小夭捂着受伤的左臂,强忍痛楚,背靠着白愁飞,一双明眸警惕地扫视着将他们层层包围的敌人。
“小白,看来我们今晚,是捅了马蜂窝了。”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待在我身后,莫要乱动!”
巷弄狭窄,刀光剑影交错,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白愁飞如出闸猛虎,长剑所向披靡,剑锋过处,必有血光迸现!但敌方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是不惜命的亡命徒,一时间竟也难以杀出重围。
激战中,一名黑衣杀手觑得空当,手中钢刀划过一道诡谲弧线,无声无息地劈向白愁飞的后心要害!
“小白,当心身后!”桃小夭骇然惊呼,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竟是用那条受伤的左臂,猛地向那刀锋迎去!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
鲜血霎时染透了桃小夭的衣袖,触目惊心!
“小夭!”白愁飞睚眦欲裂,声嘶力竭。他反手一剑,洞穿偷袭者咽喉,旋身将软倒的桃小夭揽入怀中,嗓音已然沙哑:“撑住!”
桃小夭脸色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唇瓣亦失了血色,却仍强撑着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我……我无碍……小白……你……莫分心……”
“——都得死!”
白愁飞低吼,一股狂暴无匹的杀气自他体内轰然爆发!他将桃小夭紧紧护在怀中,一道撕裂暗夜的匹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刃交击的锐响!
“楼主有令!速速护住白二爷周全!”一道沉稳而急切的嗓音划破厮杀,正是杨无邪!
金风细雨楼的援兵,到了!
杨无邪带人一到,局势立判!金风细雨楼的精英们如虎入羊群,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六分半堂杀手们顷刻间便溃不成军,死伤枕籍,余下的也知事不可为,纷纷夺路而逃。
杨无邪并未下令追赶,而是快步奔向场中。
此刻的白愁飞,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孤傲冷漠?他单膝跪地,紧紧抱着怀中面无人色的桃小夭,鲜血从她手臂的伤口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
“小夭!小夭!你醒醒!”白愁飞的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他想为她止血,却发现那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根本不是寻常手法能止住的。
“白……白二爷……”杨无邪看着桃小夭的伤势,也是心头一沉,“姑娘伤势太重,必须立刻救治!”
桃小夭艰难地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小……白……你……你没事……就……好……”她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白愁飞低吼,
“快!止血药!最好的金疮药!”白愁飞几乎是咆哮着对杨无邪喊道。
杨无邪不敢怠慢,立刻从怀中掏出金风细雨楼秘制的伤药,小心地敷在桃小夭的伤口上。然而,血流虽有所减缓,但桃小夭的脸色却愈发苍白,呼吸也渐渐微弱下去。
“不行,这伤口太深,而且……”杨无邪面色凝重地检查了一下,“那刀上似乎淬了毒!”
“毒?!”白愁飞如遭雷击,猛地看向那些被击杀的黑衣人,“六分半堂,好狠的手段!”
桃小夭迷迷糊糊中听到“毒”字,反而轻轻笑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呵……‘惊鸿’……也淬了毒……一报还一报……倒也……公平……”
白愁飞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俯下身,将脸颊贴在桃小夭冰凉的额头上,声音艰涩:“对不起……小夭……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