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晨光带着一抹沉重的灰,直至八点才勉强透出微光。周生辰牵着时宜走出高铁站,冷风裹挟着古城的厚重气息扑面而来,时宜下意识地往他身边缩了缩,他立刻伸手将围巾又往她颈间紧了紧,掌心还残留着些许凉意。
“先去酒店放行李,下午带你去城墙根下的老店吃羊肉泡馍。”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是怕惊扰了这座沉睡的古城,“那家店开了三十年,我读大学的时候常去,配糖蒜吃最地道。”
时宜点了点头,目光被远处那青灰色的古城墙吸引住了。砖墙上缠绕着枯萎的藤蔓,城垛间的纹路仿佛在诉说岁月的沧桑。她伸手触碰墙边的石狮子,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让她不禁想起工作室里的那本明代古琴谱。“以前只在历史书里看过西安,没想到真的站在城下,会感觉就连风都带着古韵。”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感慨。
周生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说道:“下午我们去碑林,那里有不少石碑和古琴相关的刻字,或许对你修复乐谱有帮助。”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响起,是助理打来的。电话那头语气急促,“周先生,查到了,上次发照片的那个号码是周文川的助理在用,而且……他昨天也订了去西安的机票,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周生辰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时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怎么了?是周文川的事吗?”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让助理查点工作上的事情。先去酒店,别让这些小事影响心情。”可他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抓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指节泛白。他比谁都清楚,周文川的出现绝非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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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林景区的下午显得格外宁静,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时宜蹲在一尊宋代石碑前,指尖轻轻拂过碑上的古琴纹样,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辰。“你看,这个纹样和我那本古琴谱封面上的几乎一样!”
周生辰蹲在她身旁,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仔细临摹下纹样的轮廓,“这是宋代常见的‘焦尾琴’纹样,说不定你的乐谱和宋代琴派有所关联。”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四周,心里隐约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但每次回望,看到的只是稀疏的游客。
时宜并未注意到他的警惕,而是全神贯注地在碑林里穿梭。她一会儿对着唐代的书法碑刻惊叹,一会儿又拿着手机给明代的琴谱石碑拍照。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廊柱上的题字,“周生辰,你看这个‘宜’字,和你给我刻的书签上的字体好像!”
周生辰走近,指尖顺着题字的笔画划过,原本绷紧的情绪因她的笑容略微放松了些,“这是清代书法家写的瘦金体,我订书签时特意找了相似的字体。”他从口袋中拿出那枚银质书签,放在题字旁比对,阳光洒在书签上,“时宜”两个字泛着柔和的银光。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周生辰几乎是本能地将时宜护在身后,回头却看见一个穿着藏青色外套的男人,手里拿着相机,笑道:“抱歉,吓到你们了,我只是想拍张回廊的照片。”男人说完,匆匆按下快门便离开了。但周生辰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像是周文川身边的保镖。
“怎么了?”时宜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担忧,“是不是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把书签重新递给她,“没事,可能是风太大了。再逛一会儿,就去吃羊肉泡馍吧。”然而,他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他知道,周文川就像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随时可能打破这短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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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羊肉泡馍馆里热气腾腾,白瓷碗里的泡馍堆得冒尖,撒上香菜和辣椒油,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时宜学着周生辰的样子用筷子掰馍,但没多久便感到手酸,赌气地将筷子一扔,“还是你帮我掰吧,我掰得太粗,肯定没法泡透。”
周生辰笑着接过碗,动作娴熟地将馍掰成均匀的小块,“我读大学的时候为了练掰馍,还被老板说过‘年轻人手劲小,得多练’。”他说完,把掰好的碗递给服务员,转头时却突然瞥见门口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周文川。
周文川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径直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哥,时宜小姐,真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们。”他不等两人反应,就拉开椅子坐下,“我这次来西安是为了谈生意,刚好路过这店,听说味道不错,就进来试试。”
时宜握着筷子的手稍稍用力,没有说话。周生辰冷眼看着他,语气疏离,“我们在吃饭,如果你是来谈生意的,最好不要打扰我们。”
周文川却装作没听出他的不满,转头看向时宜,“时宜小姐,听说你在修复明代古琴谱?我认识一位古籍修复专家,可能能帮上忙,要不要我替你联系一下?”
“不用了,”时宜抬起头,声音平静,“我和周生辰已经找到了方法,就不麻烦你了。”她很清楚,周文川的示好背后必定另有目的。
周文川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那真可惜。对了,哥,爷爷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放在我酒店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周生辰放下筷子,眼神如冰,“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东西你自己带回镇江。另外,别再跟着我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文川的脸色骤然阴沉,猛地站起身,公文包的拉链未拉好,一张照片滑落在地——照片上是时宜在碑林回廊的背影,背景中还能隐约看到那个拿相机的男人。时宜的心猛地一沉,原来从进碑林开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跟踪记录。
周文川慌忙将照片塞回公文包,冷哼一声,“哥,你别给脸不要脸,爷爷的意思你很清楚,时宜根本不适合你!”他说完转身离开,留下满桌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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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时宜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张意外掉落的照片,指尖微微颤抖,“他一直在跟踪我们,拍了这么多照片,到底想干什么?”
周生辰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别害怕,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我已经让助理联系了当地的朋友,明天起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他拿出手机,调出与助理的聊天记录,“你看,助理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去博物馆时,会有人在暗处跟随,不会让周文川靠近你。”
时宜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心中的恐惧渐渐平息。她抬头看他,眼眶微红,“周生辰,是不是因为我,你才和家里闹得这么僵?如果……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轻松很多?”
周生辰捧起她的脸,目光坚定而温柔,“别胡说,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管家里怎么反对,不管周文川耍什么手段,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他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明天我们去西安博物馆,看完古籍修复案例后,我带你去逛回民街,那里的甑糕特别甜,你一定会喜欢。”
时宜点了点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她都要和他一起面对。深夜,当她入睡后,周生辰悄然走到阳台,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明天一定要盯住周文川,不能让他靠近时宜半步。另外,再查查他这次来西安的真实目的。我总觉得,他不只是为了跟踪我们。”
挂断电话,他望向楼下的夜景,灯火璀璨却无法驱散暗藏的危机。他知道,这场关于守护与对抗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保护好身边的人,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