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开魅魔领地后，三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向女巫家族进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的甜味，像是久未开启的药草柜散发出的气息。诺克特娜皱起鼻子，这种气味让她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喝的那些苦涩药汤。
"地图显示女巫家族就在前面那片黑森林后面，"蒂拉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尖塔轮廓，"但为什么我觉得那地方比寒冰峰还让人不舒服？"
"天使大人说过，永恒之塔是'怪物的世界'。女巫选择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埃斯梅警惕的说道
三人穿过一片枯死的橡树林，树干扭曲成痛苦的形状，树枝像干枯的手指指向天空。随着她们接近，远处高楼的全貌逐渐清晰——那是一座由黑曜石砌成的高塔，塔身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闪烁着诡异的绿光。
诺克特娜突然停下脚步："等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树丛中亮起数十对红色的小眼睛，伴随着低沉的嘶嘶声。蒂拉迅速拔出短剑，但那些生物并没有进攻，只是保持着距离跟随她们。
"是这的守卫，"埃斯梅低声道，"别轻举妄动，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来到楼底，一扇雕刻着复杂符文的大门挡住了去路。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怎么进去？"蒂拉环顾四周，"连个门铃都没有。"
诺克特娜若有所思地观察着那些符文："这是古老的医疗符文...但被扭曲了。"她轻轻念出一个词："Sanitas。"
门上的符文突然亮起绿光，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草药和腐朽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塔内的景象让三人屏住了呼吸——宽敞的圆形大厅中，数十位身着黑袍的女巫正在工作。有的在研磨散发着荧光的粉末，有的在往巨大的铜锅中倒入色彩诡异的液体，还有的正用长柄勺搅拌冒着泡的药水。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悬浮着的一块六边形石板，它缓慢旋转着，表面流动着星河般的光点。
"维度符石..."埃斯梅轻声说。
一位戴着乌鸦面具的女巫注意到三人，放下手中的研钵走了过来。她的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苍白的皮肤上布满蛛网状的青色血管。
"外来者，"女巫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金属质感，"维斯塔大人预见到你们的到来。跟我来。"
三人跟随女巫穿过忙碌的大厅，沿着螺旋楼梯向上攀登。塔内比外观看起来要大得多，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景象——有的堆满了古籍，有的养着奇异的生物，还有的摆满了人体器官标本。
最终，她们被带到顶层的圆形房间。这里没有家具，只有地面上绘制的巨大法阵。房间中央站着一位高大的女巫，她没有戴面具，露出布满疤痕的面容。她的眼睛一蓝一黄，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小型颅骨制成的项链。
"我是维斯塔，女巫议会的首领。"她的声音沙哑如磨砂，"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但'维度符石'不能交给你们。"
埃斯梅上前一步："尊敬的维斯塔女士，我们奉天使赛拉菲娅之命收集神器，为了阻止恶魔始祖维斯佩拉的复活。这关乎整个世界的安危。"
维斯塔发出一声冷笑，走到房间边缘的窗前。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 1200年前，我们的祖先也曾像你们一样，以为自己在拯救世界。"
她转过身，异色双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想听听女巫的真实历史吗？不是教会编纂的那些污蔑之词。"
不等三人回答，维斯塔挥动手杖，房间内的空气开始扭曲。幻象在她们周围形成—— 800年的城市，街道上堆满尸体，戴着鸟嘴面具的黑袍人穿梭其间。
"我们曾是'瘟疫医生'，"维斯塔的声音在幻象中回荡，"当瘟疫席卷大陆时，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救治病患，研制解药。但愚昧的人们认为瘟疫是我们带来的，说我们是瘟神阿玛拉的化身。"
幻象变化，暴民们举着火把和农具追赶黑袍人，许多女巫被活活烧死在火刑柱上。
"我们被迫逃离人类世界，来到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幻象消散，维斯塔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永恒之塔收留了我们，这里本就是被世人排斥者的家园。"
诺克特娜眼中含泪："我很抱歉...我们不知道..."
"现在你们明白了为什么'维度符石'如此重要，"维斯塔走向房间中央的法阵，"它不仅是神器，更是我们与外界隔离的屏障。没有它，永恒之塔将暴露在人类的仇恨之下。"
蒂拉握紧拳头："但维斯佩拉的威胁比这更严重！如果他复活，整个世界都会毁灭，包括女巫一族！"
维斯塔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疯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我们已经与瘟神阿玛拉达成协议——只要不交出符石，祂将确保女巫一族在末日来临时得到庇护。"
埃斯梅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在和瘟神做交易？"
"生存面前，道德是奢侈品。"维斯塔的眼神变得冰冷，"我不会让族人再次面临灭绝的危险。现在，请离开吧，趁我还保持着礼貌。"
诺克特娜上前一步："维斯塔女士，也许有别的解决办法...天使大人或许能—"
"够了！"维斯塔厉声打断，手中权杖重重敲击地面，"守卫！送客！"
六名全副武装的女巫守卫冲进房间，她们戴着金属面具，手中握着散发绿光的短杖。蒂拉迅速拔出武器，埃斯梅的手也移向腰间的冰霜权杖。
"我们不想战斗，"埃斯梅试图做最后的努力，"但我们必须得到维度符石。"
维斯塔背过身去："那就用实力来拿吧。"
战斗一触即发。一名守卫挥动短杖，一道绿色能量波向三人袭来。蒂拉敏捷地翻滚避开，同时掷出一把飞刀，击中守卫的肩膀。诺克特娜迅速吟唱防护咒语，淡绿色的屏障挡下了另一道攻击。
埃斯梅尝试使用火魔法。"Lumaj drakoflamoj!"一道火龙从她掌心喷涌而出。
奇怪的是，火焰与诺克特娜的防护屏障接触后，竟融合成了一种金绿色的新型火焰。这种火焰接触到女巫守卫时，并未烧伤她们，而是净化了她们武器上的诅咒能量。
"这是什么..."埃斯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维斯塔猛地转身，异色双瞳瞪大："净化之焰？不可能...这种魔法已经失传千年..."
趁着守卫们愣神的瞬间，蒂拉冲向房间中央的法阵："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她伸手抓向悬浮的维度符石，但就在触碰前的刹那，一道黑影从符石中窜出，击中她的胸口。蒂拉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墙上。
"蒂拉！"诺克特娜冲过去，发现好友的胸口出现了诡异的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维斯塔的表情变得复杂："愚蠢的孩子...符石被瘟神下了诅咒。强行夺取只会招致死亡。"
埃斯梅跪在蒂拉身边，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愤怒地抬头："解除诅咒！否则我烧毁这里！"
维斯塔叹了口气："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可以救她，但你们必须答应立刻离开，永远不再打符石的主意。"
诺克特娜看着埃斯梅，两人用眼神交流。最终，埃斯梅艰难地点了点头。
维斯塔走到蒂拉身边，从项链上取下一颗小颅骨，碾碎成粉末撒在蒂拉的伤口上。黑色纹路逐渐消退，蒂拉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带她走吧，"维斯塔转身背对三人，"永远别再回来。"
当三人艰难地离开，夕阳将塔影拉得很长。蒂拉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很虚弱，由埃斯梅搀扶着行走。
"我们失败了..."诺克特娜沮丧地说。
埃斯梅摇摇头："不，我们获得了更重要的东西——真相。女巫不是我们的敌人，瘟神阿玛拉才是。祂正在拉拢各方势力对抗天使的预言。"
蒂拉虚弱地抬起头："那我们该怎么办？没有维度符石，封印仪式就无法完成。"
诺克特娜沉思片刻："也许...我们不需要拿走整个符石。维斯塔说符石是女巫的屏障，但如果能找到替代品..."
埃斯梅眼睛一亮："你是说，复制符石的能量？但怎么做？"
"女巫的图书馆，"诺克特娜转身望向高楼，"那里一定有关于符石的记载。如果我们能溜回去..."
蒂拉勉强站直身体："那就别浪费时间了。趁女巫们以为我们已经离开，现在正是机会。"
三人绕到塔的背面，发现一条隐蔽的侧门。诺克特娜再次用医疗咒语打开了门锁。塔内此时安静了许多，大部分女巫似乎都去休息了。
她们悄悄潜入图书馆，诺克特娜迅速在书架间寻找。"这里，《维度魔法的原理与应用》...应该就是这个。"
翻开厚重的古籍，她们找到了关于维度符石的记载。书中详细描述了符石的构造原理——它实际上是空间魔法的具象化，通过特定的符文序列维持稳定。
"如果我们能复制这个符文序列，"诺克特娜指着书页上的图案，"或许能制作一个临时替代品，既不影响女巫的屏障，又能完成我们的使命。"
埃斯梅皱眉："但这需要强大的魔法能量..."
"贪婪与无欲，"蒂拉突然说，"它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可以作为载体。"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诺克特娜用魔法笔在羊皮纸上绘制符文序列，埃斯梅将贪婪与无欲的能量引导至图案中，蒂拉则负责警戒。随着魔法能量的注入，羊皮纸上的符文开始发光，逐渐形成一个微型的维度符石投影。
就在即将完成的关键时刻，图书馆的门被猛地推开。维斯塔带着守卫冲了进来："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
埃斯梅迅速挡在其他人前面："我们不是来偷符石的！看，我们只是复制了符文序列，不会影响塔的屏障！"
维斯塔看着悬浮在羊皮纸上方的微型符石投影，表情从愤怒转为惊讶："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种魔法连特级魔法师都难以掌握..."
诺克特娜上前一步："维斯塔女士，我们理解您的苦衷。但请相信，我们真的只是想拯救这个世界，包括女巫一族在内。瘟神阿玛拉不会信守承诺的，她只会利用你们。"
维斯塔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她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也许...你们是对的。"她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古老的笔记，"这是我祖先留下的记载，关于瘟神阿玛拉的真实面目。她确实是恶魔始祖维斯佩拉的创造者。"
她翻开笔记，指向一幅插图——一个被锁链束缚的人性形象："阿玛拉把维斯佩拉的灵魂囚禁在深渊中数百年。她所谓的'帮助'维斯佩拉复活，实际上是为了在他被封印时夺取力量。"
埃斯梅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天使要我们收集维斯佩拉的四肢...是为了防止阿玛拉得到完整的力量？"
维斯塔沉重地点头："恐怕你们的使命比想象的更复杂。带上这个复制的符石能量吧，它虽然不及原品的十分之一，但足以应付基础的空间魔法。另外..."她从怀中取出一枚乌鸦形状的胸针，"这是我的信物。如果遇到其他种族，出示它或许能获得帮助。"
三人惊讶地看着态度大转变的女巫首领。诺克特娜小心地接过胸针："谢谢您的信任，维斯塔女士。我们不会辜负它。"
离开女巫家族时，天已全黑。三人在月光下默默前行，各自思考着新获得的惊人信息。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蒂拉打破沉默，"我们到底是在阻止维斯佩拉复活，还是在阻止阿玛拉的阴谋？"
埃斯梅握紧复制的符石能量："也许两者都是。但无论如何，我们的目标不变——集齐神器和四肢，完成封印仪式。"
诺克特娜望着星空："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蒂拉展开地图："按照顺序...应该是永恒之塔的'时光沙漏'。"
三人相视一眼，踏上了新的旅程。背后，女巫高楼的灯火在黑暗中渐渐远去，如同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