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圣罗兰帝国的夜空被万千魔法烟火点亮，璀璨的光芒将整座皇城映照得如同白昼。埃斯梅站在皇家广场的镀金高台上，吸血鬼敏锐的听觉捕捉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声浪。

"看啊！那位红发女士就是撕裂恶魔翅膀的勇士！"

"听说伊桑家的养女用梦境困住了恶魔的灵魂！"

"桑顿家的剑圣传人！她手中的黎明之誓在最后一刻——"

欢呼声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国王阿尔伯特三世身着绣金礼袍，亲手将天使之翼形状的勋章别在三人胸前。诺克特娜不自然地扭动着肩膀，她向来不习惯如此盛大的场面。

"没想到有一天，"蒂拉借着行礼的姿势低声说道，"我的名字会和'英雄'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她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父亲要是知道..."

埃斯梅敏锐地注意到蒂拉话中的停顿。自从得知自己并非真正的桑顿血脉后，蒂拉提起家族时总带着微妙的情绪。

诺克特娜轻轻握住同伴的手："但我们的功绩是真实的。"她扫过广场边缘的阴影，"只是...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顺着她的视线，埃斯梅看到几个披着灰袍的身影正悄然退场。那些人行走时袍角纹丝不动，仿佛不受重力影响——是教会审判庭的人。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我们成为英雄。"埃斯梅的红眸闪过一丝冷光。

天际之城的宴会厅悬浮在云海之上，十二根水晶柱支撑着绘有创世神话的穹顶。埃斯梅踏入大厅时，脚下的大理石地面突然浮现出她的倒影——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浑身浴血对抗恶魔时的姿态。

"记忆之镜地板。"诺克特娜小声解释，"会映出来宾最荣耀的时刻。"

蒂拉嗤笑一声："那我的倒影应该站在恶魔始祖尸骨上。"

宴会厅中央，赛拉菲娅正与几位族长交谈。天使身着流银长裙，羽翼上点缀着星辰般的碎钻。但埃斯梅注意到，祂的目光不时扫向大厅北侧那四张空置的王座。

瘟神阿玛拉的荆棘王座上爬满了枯萎的玫瑰；

死神贝拉特里克斯的骨椅萦绕着灰雾；

梦神蒂安塔的云榻不断变幻着形状；

而时间之神杰莲娜的时计高座，指针永远停在11:59。

"看来我们不受欢迎啊。"埃斯梅从侍者托盘取过一杯绯红液体。酒液在接触她指尖的瞬间，从琥珀色变成了暗红。

诺克特娜担忧地望着那几张空王座："四位神明同时缺席...这绝不是巧合。"

"尤其是杰莲娜。"蒂拉冷笑，"毕竟她亲手策划了这场——"

"我的勇士们。"赛拉菲娅不知何时已来到她们身边，声音如清泉流淌，"享受你们应得的荣耀。"天使手中的水晶杯盛着液态星光，"神明们总有...更重要的事务。"

埃斯梅直视天使青玉般的眼眸："或者祂们不愿与您同席？"

赛拉菲娅的羽翼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她的笑容依旧完美："也许吧。"

凯莉娅的出现打断了这场危险的对话。狼人使者今晚罕见地穿着银白色礼服，橙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如同燃烧的琥珀。她向三人点头致意后，径直走向赛拉菲娅。

"大人。"凯莉娅的声音压得极低，"能借一步说话吗？"

露台上，夜风卷着云絮掠过。凯莉娅的狼耳不安地转动着，手指紧握栏杆。

"我想辞职。"她突然说道。

赛拉菲娅的羽翼在月光下舒展："因为那次任务？我从未责怪你..."

"不。"凯莉娅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是杰莲娜大人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

夜风突然静止。一片落叶悬停在两人之间。

"我知道。"赛拉菲娅的声音轻柔得像一声叹息，"从你第一天踏入圣殿，我就知道。"

凯莉娅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你眼中的挣扎。"天使伸手触碰狼人使者的眉心，那里浮现出一个时计印记，"也看到杰莲娜在你灵魂深处留下的枷锁。"

凯莉娅浑身颤抖，眼中的橙红色渐渐褪成原本的金橘色："您...解除了它？"

"不，是你自己。"赛拉菲娅微笑，"当你选择在宝库救下她们三人时。"

泪水划过凯莉娅的脸颊。她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狼族礼节："我要回到她身边了。"

赛拉菲娅轻轻点头："小心时间洪流中的暗礁。"

当凯莉娅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赛拉菲娅才对着空荡荡的露台低语："战争才刚刚开始..."

宴会厅内，埃斯梅的红眸始终追随着天使的身影。

"不对劲。"她突然说道，"神明的缺席，还有..."她指向窗外，"看云层的流向。"

诺克特娜施展了一个侦测咒语，眼眸骤然睁大："时间乱流！有人在干扰天际之城的时间线！"

埃斯梅已经按上了剑柄："我们该——"

"等等。"蒂拉拦住她，"先观察。"

她们看到赛拉菲娅独自站在宴会厅中央的水晶舞台上，羽翼完全舒展。天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纯白竖琴，琴弦由月光编织而成。

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整个宴会厅的时空仿佛凝固了。宾客们保持着举杯的姿势，飘落的彩带悬停在半空。只有埃斯梅三人还能活动。

"大人在重置被干扰的时间线。"诺克特娜惊叹道。

琴声中，扭曲的云层恢复原状，窗外诡异的光芒也渐渐平息。赛拉菲娅的羽翼上的星光暗淡了几分。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后，时间重新流动。宾客们浑然不觉地继续着交谈，只有三人注意到天使瞬间的表情变化。

"她受伤了。"埃斯梅的尖牙刺破下唇，"或许是在封印恶魔时..."

蒂拉握紧拳头："而神明们选择在这时发难。"

诺克特娜的法书自动翻页："我们需要制定计划。"

宴会临近尾声时，赛拉菲娅将三人引至偏厅。天使的伪装终于出现裂痕，她的羽翼边缘开始显现焦黑的痕迹。

"三十天后是冬至庆典。"她直接切入主题，"杰莲娜会在那天动手。"

全息影像在房间中央展开，显示四位神明在时间神殿密谋的场景。瘟神的瘟疫之环、死神的寂灭之镰、梦神的幻象纱幔，以及杰莲娜的时之刃，四件神器正在共鸣。

"祂们要撕裂《原初盟约》。"赛拉菲娅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旦成功，凡人世界将毁灭于神战之中。"

埃斯梅的指尖划过影像："所以我们有三十天准备。"

"不。"赛拉菲娅摇头，"在时间领域，杰莲娜已经开始了进攻。"她展示手臂上的一道伤痕，伤口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细碎的时间沙粒，"她正在抹除关于我的历史。"

诺克特娜新买的法书突然飞起，书页疯狂翻动："难怪最近我的记忆出现紊乱！"

蒂拉拔出黎明之誓，剑身上的神纹亮起："那就开战吧。"

赛拉菲娅却按住她的剑柄："这不是凡人的战争。"

"我们早就不是凡人了。"埃斯梅露出锁骨处的神纹，十二道纹路组成完整的封印阵，"神器选择了我们，不是吗？"

可西尔突然从阴影中跳出，尾巴缠着不同的魔法器物："加上我！狐人族的秘宝库任您取用！"

赛拉菲娅的目光扫过每个人，千年不变的完美面具终于碎裂，露出一个真实的、疲惫的微笑："那么...让我改写命运吧。"

窗外，第一道真正的闪电划破夜空。暴风雨要来了。

【庆功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