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彻底放下了在我面前的故作坚强,他不再选择扮演父母眼中的乖儿子,弟弟眼中的好哥哥,他不再是当自己的情绪像摇晃了很久的可乐即将喷发时还想着努力盖上盖子的人,因为他明白了,有人愿意做那个衣服被可乐撒了一身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没关系”的受气包,他可以在我面前好好撒个娇,闹点小脾气,做一回自己,我也永远允许他做我的底线,当他与病魔纠缠不休时,我永远都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在那以后,函瑞的精神状态逐渐好转,各项指标也在慢慢趋向正常,他很想念留在家里看家的小月亮,我和医生交涉了很久,终于获得了他们许可,但明确要求函瑞只能看着小猫,而不能与它有接触,怕会病菌感染。
我思来想去,买了一个带有透明布料的大号软包,每天把小月亮放进去后带着它去医院。为了不让它排斥这个包,我还特意在包里放了一个小铜铃和一个小毛刷,让它不至于呆的太难过,没想到小月亮很快就习惯了待在里面,甚至在家里都不想回到自己的小窝,而是钻到包里酣睡。每次我拎着包来到病房时,函瑞的眼睛总是会一下子亮起来,小月亮在包里也会躁动不安,想要和主人亲密接触。
在函瑞没有生病住院时,每天晚上我和他坐在桌子两侧,有时埋头工作,有时静静的看书。我总是期待在某个时刻听到他叫我一声:“张桂源!”然后抬眸,看到他傲娇的抬着下巴,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猫,说一句:“我在。” 又各自低头做自己的事。可两个人的内心就会被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慢慢填充。那是知道,我爱的人,在我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我耳朵能听到的地方,我的心灵能感知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小月亮有时候会趴在我的膝盖上,两只小爪子在我的裤子上挠来挠去,两只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定定看着我,像是要我停止工作陪它玩,有时候则会赖在函瑞的怀里,舒舒服服的摊成一个大饼,函瑞就会摸摸它毛茸茸的小肚子,它就会亲昵的轻咬或是轻舔他修长的手指,弄得我俩都忍俊不禁。
怪不得在那天晚上,一向乖巧听话的小月亮突然发了疯一般猛跳到我们的床上,用爪子死命挠醒旅途回来筋疲力尽而呼呼大睡的我。见我睡眼惺忪的样子,它焦急的拱起背,嗷嗷的哀叫着,我一摸,旁边床上没有人,才意识到函瑞肯定出事了。
我还来不及穿鞋,就被小月亮叼着裤腿跌跌撞撞拽到了卫生间,一进门就看见函瑞倚着水池要晕倒的样子,水池内还有来不及冲走的呕吐物,还夹带着血丝。我立马扶着他坐到马桶上,赶紧拨打了120,在等待救护车来时,小月亮蹲在我们俩的脚边,不停的叫着,我一手撑着函瑞,另一只手不断轻轻拍着小猫的后背安抚它,小月亮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可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函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