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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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白雾迷踪

后山的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我跌跌撞撞地穿行在密林中。杜小山最后的眼神烙印在视网膜上——那双逐渐失去焦点的瞳孔里，凝固着未说出口的警示。

"往北...白雾山谷..."我机械地重复着莫长老的叮嘱，右手死死攥着染血的玉简。左臂的银纹在月光下明灭不定，仿佛有生命般向心脏位置蔓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来到一处断崖。地图显示这里应该有条索桥，但此刻只剩几截断裂的木板在风中摇晃。崖底传来隆隆水声，雾气像活物般翻涌上来。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声，三道黑影呈品字形包抄而来。他们穿着噬天宗的夜行衣，但胸前绣着赵氏家纹——是赵铁柱豢养的私兵。

"叛宗者秦默。"领头者亮出弯钩状的利爪，"奉赵长老之命，取你项上人头。"

我退到悬崖边缘，碎石簌簌坠落。体内残存的星纹银能量仅够发动一次攻击，但对方有三人。为首的是玄级巅峰的血肉道修士，另外两人也达到玄级初阶。

"别挣扎了。"领头者舔了舔利爪，"我们会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假装踉跄后退，暗中将最后一块星纹银含在舌下。银石触碰到唾液的刹那，熟悉的热流席卷全身，但这次还伴随着剧烈的头痛——金色眼睛的幻象强行挤入脑海。

"释放我...赐你新生..."那个声音蛊惑道。

现实与幻境交错间，我忽然看清对手的能量流动。领头者心脏位置有团暗红色的光晕，那是血肉道的核心；左侧修士的丹田泛着青光，显然是草木道；右侧修士的武器泛着金属光泽，应该是金石道。

"杀！"三人同时出手。

在利爪即将触及咽喉的瞬间，我将所有星纹银能量灌注到双腿，银纹骤然发亮。脚下岩石轰然碎裂，整个人坠向深渊。追兵们收势不及，利爪在崖边划出三道火星。

下坠过程中，我咬碎星纹银。银液入喉的灼痛感中，背后突然展开一对由银焰构成的翅膀。这是之前在实战测试中未曾展现的新形态——半透明的银色火翼轻轻扇动，带着我掠过翻涌的雾气。

"他在下面！"上方传来怒吼。三道身影竟也跟着跃下，各自施展手段：领头者背后生出蝙蝠般的肉翼，草木道修士踩着藤蔓编织的滑索，金石道修士则用铁索缠住崖壁。

我控制火翼俯冲进浓雾，银焰在雾中划出明亮的轨迹。追击者紧随其后，利爪破空声越来越近。就在即将被追上的刹那，我猛地转身，将最后的银焰凝聚成三支箭矢。

"去！"

银箭离弦的瞬间，异变陡生。雾中突然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抓住追击者的四肢。那些手臂没有实体，却让三个玄级修士动弹不得。银箭准确命中他们的眉心，在惨叫声中，三具尸体坠入深渊。

雾气开始剧烈翻涌，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它张开由漩涡构成的大嘴，发出非人的低语："银钥...归位..."

我拼命扇动火翼向上攀升，银焰却在快速消退。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我重重摔进一条暗河，刺骨的寒意瞬间淹没所有感官。

再次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钟乳石的缝隙洒落。我躺在一个地下溶洞里，身下是冰冷的石台。银纹已经蔓延到锁骨位置，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图腾。

"星纹银中毒第三阶段。"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再有三天，银纹就会侵蚀心脏。"

我猛地坐起，看到溶洞深处坐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他面前漂浮着七块星纹银，排列成北斗七星状，每块矿石都延伸出银色丝线，连接着我的胸口。

"观星老人？"我试探着问。

老人抬手点燃岩壁上的火把，露出布满刺青的脸庞。那些刺青不是普通图案，而是流动的星图，每颗星辰的位置都与洞顶垂下的星纹银矿脉对应。

"莫无言的玉简只够你走到这里。"他屈指一弹，我怀中的玉简应声而碎，"剩下的路，要看你自己值不值得救。"

岩洞突然震动起来，七块星纹银同时发出强光。我看到自己的倒影被投射在洞壁上——那不再是人类的身影，而是浑身覆盖银甲的怪物，背后展开的骨翼上挂满锁链。

"这是...我？"

"是你未来的可能性之一。"观星老人挥袖散去幻象，"星纹银是活着的矿石，它在改造你的同时，也在读取你的记忆。噬天宗地下那个存在，正通过你身上的银纹观察这个世界。"

我忽然想起坠崖时的雾气人脸："那些白雾里的东西..."

"是封印泄露的'思念体'。"老人弹出一块星纹银，矿石悬浮在我眉心前方，"噬天宗地底其实封印着两个存在：代表'混沌'的噬天兽，以及象征'秩序'的星穹之主。三千年前，噬天老人用星纹银将它们封印在互为表里的镜像空间。"

星纹银突然射出一道银光，在我眼前展开全息影像：浩瀚星空中，金银两股能量不断碰撞。每当金芒占据上风，就有银色矿脉从星球内部生长出来维持平衡。

"历代星纹银选择者都是封印的调节器。"老人继续说道，"但当调节器出现异常..."影像突然变成噬天宗地底景象，无数银色锁链正在断裂，金色眼球渗出黑色液体，"噬天兽就会污染星穹之主，让整个封印崩坏。"

溶洞突然剧烈摇晃，观星老人背后的岩壁裂开，露出巨大的星象仪。仪器中心漂浮着半块破碎的星纹银，与我怀中的残片产生共鸣。

"这是当年噬天老人留下的'星钥'。"老人眼神复杂，"它选择了你。"

我伸手触碰星钥的瞬间，整个溶洞的星纹银矿脉同时发光。银纹如活物般爬满全身，在额头汇聚成六芒星图案。海量信息涌入脑海——我看见噬天宗地底的全貌：

金色眼球被锁在直径千米的银茧中，茧外缠绕着十二道刻满符文的锁链。每道锁链都连接着大陆各处的星纹银矿脉，而此刻，其中三道锁链已经变成黑色。

"噬天兽的污染。"观星老人声音沉重，"赵家暗中破坏了三处矿脉节点，导致封印失衡。必须赶在月蚀之夜前修复节点，否则..."

他突然喷出一口银色的血，刺青星图急速闪烁："他们找到这里了。"

地面裂开，五具覆满银纹的尸傀破土而出。它们穿着噬天宗服饰，分明是之前失踪的弟子。更可怕的是，这些尸傀的胸口都嵌着星纹银，银色丝线像血管般在体表游走。

"赵家的'银傀术'。"观星老人抬手布下星光屏障，"用星纹银操纵尸体，只有内门长老级别才能施展。"

尸傀发出尖啸，银丝如暴雨般射来。星光屏障瞬间出现裂纹，我本能地调动银纹能量，却发现自己能清晰看到每根银丝的轨迹——就像实战测试时那样。

"左侧第三根是核心！"观星老人突然喊道。

我侧身闪过银丝，手中凝聚出银焰匕首。尸傀的弱点在左肋下，那里有团扭曲的银光。匕首刺入的刹那，尸傀体内传出赵铁柱的怒吼："叛徒！"

"小心！"观星老人甩出星钥残片。残片在空中化为盾牌，挡住从地底突袭的金属尖刺。赵铁柱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他的右半身完全金属化，左眼则变成诡异的银白色。

"没想到你能逃到这里。"赵铁柱的金属手指咔咔作响，"不过到此为止了，星钥是我的！"

四具尸傀突然自爆，银丝编织成牢笼将我们困住。赵铁柱的金属手臂暴涨，抓向悬浮的星钥。千钧一发之际，我体内的银纹突然与星钥产生共鸣。

"星穹在上，银钥归位！"观星老人念动咒文。星钥残片爆发出刺目光芒，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向星象仪。在触碰主星位的瞬间，整个溶洞的星纹银矿脉开始坍缩，化作银色洪流涌入我的体内。

赵铁柱的狂笑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金属身躯正在融化："不！这不可能！我是天选..."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被银光吞没。星钥残片补全了最后缺口，完整星钥在我掌心浮现。无数星纹银矿脉的坐标涌入脑海，我看到了三个被污染的节点位置。

当银光消散时，溶洞已成废墟。观星老人奄奄一息地靠在星象仪旁，刺青星图黯淡无光。

"去北渊冰原...找剩下的星钥碎片..."他递给我一块冰晶，"当双钥合并...就能重铸封印..."

"您怎么办？"

老人笑了笑，身体开始化为星尘："我本就是星钥的守护灵...记住，月蚀之夜前...必须..."话音未落，他已彻底消散，只剩冰晶在掌心散发着寒意。

我握紧星钥走出废墟，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银纹在阳光下流转，不再是不祥的诅咒，而是沉甸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