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色染上担忧。
达克斯伸手在杰克眼前晃了晃,他担忧的唤他:“杰克?杰克……”
他真怕杰克饿的不清醒了。
连忙从油纸袋中拿了个面包递给杰克,杰克完全溺在海里,六神无主的接过面包,达克斯递给他的是杰克自己选的那款面包。
他完全没注意,他只记得达克斯选的那款面包,达克斯喜欢的那款。
他和达克斯俩个坐在木长椅上,面对正午的海洋,不怎么晒,因为比太阳色略深一点的枫叶给他们挡了太阳。
杰克一边啃着面包,平复腹中躁动的饥饿,一边时不时抬起目光,透过垂落的墨发偷偷瞄向达克斯,那一眼接一眼的小动作既迅速又胆怯,仿佛是一只藏在灌木丛后的小狐狸,既想靠近猎物,又怕暴露踪迹,
而达克斯配合着杰克的小动作,假装着毫不知情,直到杰克几乎明目张胆的直望时,他才轻笑一声,扭头去看杰克:
“杰克,怎么了?”
那被当场抓包的小狐狸,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过于明目张胆,还愣了一下,眼里和面颊上都漫上了肉眼可见的羞色和慌张,急忙咽下口腔里的面包,又哽到喉咙似的咳嗽起来。
达克斯一搭一下的轻拍着杰克的背,不急不缓,等杰克稍缓过来了,才听他磕拌的回应,他的声音细弱蚊蝇,听起来格外局促:
“抱……抱歉,我没事,还有谢谢您,上校先生……”
达克斯皱了皱眉,语气温和但坚定:
“没事便好。不过杰克,你并不是我的下属,不需要这么拘谨地称呼我。你可以叫我Dax。”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种潜移默化的亲近感。
其实,每当杰克叫他“上校先生”时,他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距离。这种距离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试过很多次纠正杰克的习惯,但每次对方总是改不过来。
于是他决定慢慢引导,从不催促,也不责怪。
杰克又偷瞄了一眼达克斯的模样,他才终于鼓足勇气用极低的声音回应:
“嗯……好的,上……Dax。”
那个名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含混不清,但又带着一点点认真。
达克斯看着杰克努力顺应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摇摇头轻叹一声:
“算了,你不喜欢,可以不这么叫我……”
杰克听了一愣,抬头看向达克斯连连摇起头来,摇的垂在眼前的黑发,都被撇开,露出一只他春色中漫有浅湖般的慌忙。
他着急起来,又磕抖着说:
“没有,没有不喜欢,我,我只是,只是……”只是不敢。
他当然希望自己是特别的,只是他害怕,害怕这一举动会惹得不快,即使在达克斯的允许下,他仍不敢轻易改口,害怕被厌烦,被抛弃惯了。
他谨慎的对待这第一个来爱他的人,因为他从没被爱过,所以他格外害怕无法处理好这份爱。
他没法保证自己在达克斯心里的地位,也没决保证达克斯对他是否真的是“爱”。
可怜他连“伪善”也未曾受到过,他十三年的时间,是在阴暗而狭小的阁楼中度过去的,他不擅长与人相处,更习惯于与黑暗相伴。
所以他孤僻而怪异。
他大多时候以“怪物”自称,因为他们都这么称呼他。
会有人去爱和关心一个“怪物”的自尊吗?他不敢去信,只能祈祷他的怜悯心能在多一点,久一点,起码等他能苟活在这世界上的时候,再消去吧……
达克斯见着杰克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概是这孩子对他仍有戒备吧,想来也是,他们才相处了快四个周而已,这孩子又是在战场上捡回来,这戒备太正常了,也怪自己,太心急了。
达克斯暗自懊恼自己的心急,便对杰克有了更多的耐心,他抚着那顶黑发脑袋,说:
“没事的,杰克,你可以慢慢来,慢慢接受和适应,不必畏缩和顾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达克斯,这位年轻的上校,他的多数时间都是在战场度过的,他几乎没接触过孩童,而杰克则更是他领养的第一个孩子,所以他几乎没有任何的教育经验,他只能按自己的观念来教导,他不清楚这正确吗,至少,他的母亲是这么教导他的。
这句在杰克耳廓里回响,它与誓言无异,是对杰克许下的永恒,是达克斯许下永不离弃的誓言,如在那对离开满是惊恐的内心,在那荒芜上种下了第一颗种子,由他亲手种下的,是要开出灿烂的种子。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杰克许下关于永恒的承诺,此前,他所听到的除了嘲讽与辱骂,就只剩下漆黑的狂怒了。
他直愣愣的看着达克斯,他从没了解过“仁爱”这个词,却在此时感觉到了它的含义,就在面前这人的身上。
达克斯的耐心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波澜不惊,却深不见底。当杰克凝视他的双眼时,他看到的只有宽厚与包容,还有自己的倒影一-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影子。
杰克的声音轻轻的,在海风袭面之际,趁机混在海风里,溜进达克斯的耳中:
“谢谢您。”
“倒也不少这么客气,我们是家人。 ”
达克斯轻笑一下;杰克的回答总是有些出于他的意料。
“家人”杰克咀嚼着这个词;他也会被归类到这个词中吗?这个他从未敢奢望的东西。
毕竟,连那个女人都不曾这么认为;他与她是一家人。也是他就是一个妓女生的私生子,那肮脏的血脉,或许在里佩尔家族里,生的连条狗都不如。
再他没了任何价值之后,在那所谓的“母亲”那里,也就是成了口中的“杂种”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