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好孩子，没事的，不用怕，我在这。”

　　达克斯打了个哈欠，困疲伴随迷糊的意识，他在安慰着害怕的杰克。

　　“杰克，你今晚要和我睡一块吗？”

　　他实在抵不住困意的攻势了，干脆直接询问杰克。

　　“我……可以和上校一起睡吗？”

　　“当然。”

　　小狐狸狡猾的计谋得了逞，漆黑中那双眸子在墨发中隐隐显显，他点了点头，爬上达克斯床的动作倒是干脆利索。

　　达克斯从没想那么多，杰克瘦小的身材以及表现在达克斯面前的怯懦，让他几乎忘记了，这个孩子已经十三岁了，不再是需要时刻呵护的小娃娃。

　　可即便如此，此刻躺在床上的达克斯依旧觉得，这个蜷缩在他身旁的家伙，还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麻溜的爬上达克斯的床，杰克却又紧张又害怕，但达克斯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他面对面侧躺着，手上拉过被褥，盖在他俩的身上。

　　被褥散发着淡淡的温暖气息，与达克斯身上散发出的温度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令人安心的暖意。

　　雨声和冷风吹打着杰克的后背，让他下意识向达克斯身旁靠了一下，反应时过来时，却紧张的连脊背都紧绷起来了。

　　不知所措时，却突然有只手抚上他的背脊，温暖的手掌抚在他的背后，似感觉到他的紧张，那只手便轻柔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似连冷风也挡在了温暖之外，杰克一愣，他眼前的达克斯闭着眼，眉头舒展下来，闪电惨白的光映进房间，使达克斯的脸颊上映上白光，却也仍旧温和。

　　似乎为了安抚杰克般，杰克听见达克斯紧抿唇间有几个音调出来，达克斯在这间被雨声和雷鸣侵占的房间里，哼着一首歌。

　　曲调舒缓，悠悠的长尾巴拖着音尾，杰克听出来了；是这克斯在长阶梯那，给他唱的那首民谣。

　　他静静听着达克斯哼着曲调，配合着那在背后轻拍的节奏，他在淅沥的暴雨中再也听不见雷鸣的肆虐声。

　　他只记住了达克斯此时的模样，和他轻哼的声音，在心里，只想此时永恒下去，他其实是不惧畏雷声的，雷声虚张声势般的轰鸣，只让他想起了屈辱和弱小的时候。

　　但他想见达克斯，在体会过陪伴和关心之后，他开始有些畏惧孤独了；没有达克斯的时间让他觉得漫长，可与达克斯相处的时间又过的如此之快。

　　他第一次懊恼时间的流逝，这也是他第一次，对达克斯撒下谎言，而目地是得到达克斯的陪伴，这是个成功的谎。

　　夜晚的雨声像从没停下过，他在后半夜睡着了，伴着达克斯的轻哼声，这是十三年来第一个安稳觉。

　　次日的雨后清晨，空气中依旧是闷湿的潮感，水分在空气中浓郁了许多，惹的心情也是水闷的。

　　达克斯在第一缕晨光，酒进房间的帘缝时就醒了，这怪就怪他准时的生物钟吧。

　　睁眼就瞧见杰克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极没安全感的睡姿，手里揪着他的衣角，达克斯抿着唇，看不见似的，笑了笑。

　　还没想到；怎么不动声色的把衣角救出来，杰克也跟在他醒后，悠悠转醒。

　　那双翠色的眸珠上布的是初醒的迷茫，在一瞬清醒后又漫出警提，最后反应过来才是错愕的，抬头看达克斯。

　　“早上好，杰克，昨夜睡的安稳吗？”

　　达克斯问他，早晨的嗓音带着点干哑，听的人耳朵痒痒。

　　杰克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达克斯看，听见达克斯的问候语，他才回过神，回他：

　　“早……早上好，上校。”

　　达克斯正准备问他；是否过适应这里时，“咕咕咕～”一阵咕声响在俩人之间，伴着雨后的水闷，躁得杰克都眼神飘忽起来了。

　　达克斯又抬起手，手指蜷起，抵在唇边，他忍不住笑时惯会如此，他说：

　　“好吧，看起来昨夜你睡的不错，不是吗。或许你该回你房间去换衣服，然后到餐厅吃早餐，没准今天的早餐有切片火腿，你觉得呢？”

　　达克斯说话时，杰克已经一骨碌的爬下床了，“哒哒”的踏声，脚下生风般，跑的极快，他的声音在房门，人却已经溜没影，像在因肚子叫声而窘迫的逃走：

　　“好的!”

　　达克斯轻笑了一声，发愣了一会，正准备下床，就又听那远去的“哒哒”折返回房门口，达克斯一听便一愣。

　　见着杰克杵立在门口，犹豫的看向达克斯，达克斯有些疑惑，杰克的返回，直到杰克踌躇的走到他身边，他才听清杰克的请求：

　　“上校……我，我也可以有早安吻吗？”

　　杰克看见达克斯明显愣了一下，不知所措所具象化的神情，在达克斯脸上浮现，杰克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他低垂下眼睫来，声音闷闷的，带了点认错的意味：

　　“抱歉。上校，我，我只是听说……”

　　杰克的话都没说完，就感觉到额前的碎发被一只手拨起，露出额头，一个温热的吻便落在他的额头上。

　　轻柔的，蜻蜓点水般一瞬即逝，但杰克却感受到了，一下子，他的大脑就宕机了，耳尖比他先反应过来这个吻，登时就羞红了耳。

　　杰克仿佛已经不会思考了，他只呆愣而错愕地睁着眸子，看着达克斯，达克斯被杰克的反应逗笑了：

　　“你当然可以有杰克。”

　　“好了，你现在应该去换衣服了杰克，我在餐厅那等你？好吗？”

　　杰克根本没有思考般的点头，然后在达克斯的注视下，同手同脚的走出房间，等他回了自己房间才反应过来，脸颊迅速漫上红热。

　　索要早安吻，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主意，他只是想看看达克斯能容忍他到哪种程度。他没想到达克斯真的会给。

　　他把脸埋到布偶娃娃上，燥热的羞红，像成熟季节中，秋季见证下的苹果，红透了，止都止不住。

　　等杰克换好了衣服，下了楼才发现，达克斯坐在餐桌的一边，勒兰站在他身旁，像和他交谈着什么；勒兰手里牵着个孩子。

　　那是个约莫比他矮半个头的女孩；身上穿着件朴素的裙子，有比价值连城的，金块的色泽更淡一点的金发，卷起微小的弧度，洋洒的落在背后。

　　那孩子乖巧的站在勒兰身旁，不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勒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