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神经束在垂直管道内如活物般蠕动，陈美瑰的指甲在金属边缘刮出五道白痕。坠落时抓住的管道外壁烫得惊人，烙印灼烧感与神经束嗡鸣诡异共振。她低头看见云影在下坠过程中被三根发光触须缠住脚踝那些半透明的紫色脉络正贪婪地吮吸着他皮肤下流动的银光。
"抓紧！"她腾出右手甩出制服腰带。布料在触须上方半米处突然燃烧起来，灰烬里迸出几个发光的古老文字。管道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二十米直径的圆形空间内壁上，无数女性面孔在神经束间浮沉。最靠近她的那张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睛，嘴唇开合间露出被改造为金属的牙齿。
云影的银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泽。他抓住一根横贯管道的支架，手背皮肤在接触金属的瞬间变得透明，露出底下流动的银色神经脉络。"别碰那些文字！"他的警告混着咳出的光粒，"那是能量契约的实体化......"
机械残骸撞击管道的巨响淹没了后半句话。陈美瑰抬头看见守护者的金属头颅正卡在上方入口处，它胸腔装甲像花瓣般展开，露出里面由神经束编织成的人形核心。初代舞法天女的面容在那团紫光中痛苦扭曲，机械手指却精准地摆出舞蹈起手式。
他们保留了肌肉记忆。"云影突然荡到她身旁，带起的风掀开陈美瑰的刘海。他太阳穴处新紫色纹路与管道内壁的发光文字完全一致，"看准第三根触须的摆动频率......"
陈美瑰的瞳孔骤然收缩。烙印深处传来十五岁自己的尖叫，剧痛中浮现的画面里，医疗组长正将某种晶体注入初代天女的后颈。那些被改造者胸前都戴着与墨流苏如出一辙的见习徽章，手术台边的仪器显示着与此刻管道内相同的能量波形。
守护者突然挣脱卡住它的金属框架。三米高的机械体坠入管道时，十二对关节同时喷出神经束凝成的紫雾。陈美瑰本能地踏着管壁凸起旋身闪避，舞蹈鞋擦过的地方留下燃烧的紫色轨迹。
"跟着我的节奏！"云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踩着下坠的机械残片跃向对面银发在神经束的光芒中如同流动的汞液。陈美瑰发现他每个落点都精准对应着管道内壁的文字节点，那些被踩亮的符号连起来竟是基础舞步的变形。
守护者的利爪擦着她后背划过。制服布料撕裂的瞬间，陈美瑰突然明白了云影的意图。她模仿着守护者刚才的舞蹈起手式，后仰时故意让烙印擦过最近的神经束。紫光爆闪的刹那，整个管道内的能量流向发生了微妙的偏转。
"就是现在！"云影的声音近在耳畔。他不知何时已绕到守护者背后，双手钳住机械体暴露在外的神经核心。银发青年嘴角溢出的光粒形成细线，正顺着神经束流向管道深处墨流苏的茧状舱体。
陈美瑰的舞步突然变得流畅异常。她每一次旋转都精准避开袭来的机械触须，脚尖划出的紫焰在地面连成逆时针旋转的阵图。烙印传来的灼烧感逐渐转为奇异的共鸣，当她完成第七个八拍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发丝正以与神经束完全相同的频率悬浮舞动。
"逆向认证需要两个载体。"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清晰。陈美瑰转头看见他的右手已经透明到能看清骨骼，那些银色的光脉正通过相连的神经束源源不断注入她脚下的法阵，"但系统默认......只能识别一个活体......"
守护者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它舍弃攻击陈美瑰，所有机械触须全部刺向云影后背。千钧一发之际，茧状舱体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墨流苏的右手穿透舱壁，精准抓住了一根连接云影的神经束。
陈美瑰的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她看到十五岁的自己偷偷修改系统核心代码将默认认证密钥从"极光"替换成"陈美瑰"；看到医疗组长被迫执行改造前，控制台格里的解毒剂配方；最清晰的是云影独自在资料室通宵的身影，他面前摊开的正是初代舞法天女自愿接受改造的申请书。
"密码是......"云影的嘴唇擦过她耳垂。大量银色粒从这句话里析出，顺着相连的神经束涌入陈美瑰的烙印。她突然能听懂管道内此起彼伏的啜泣声——那些被改造的天女们正在用最后的人类意识重复着同一个词：快走。
墨流苏的茧状舱体突然收缩成正常大小。悬浮在营养液里的少女猛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在紫光中分裂成重瞳状态。陈美瑰看到有黑色纹章在她虹膜上一闪而过，但更骇人的是那些从舱体裂缝里出的东西——根本不是营养液，而是与管道内相同的神经束物质。
守护者的攻击在距离云影脊椎一厘米处僵住。它胸腔里的初代天女面容突然恢复清明，机械手指颤抖着摆出祝福的手势。整个管道内的神经束同时绷直，陈美瑰脚下逆舞法阵的紫焰顺着这些发光管道逆流而上，所到之处金属外壳纷纷剥落，露出里面被禁锢多年的人类肢体。
云影的银发彻底变成雪白。他推开陈美瑰的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自己则迎着守护者利爪跃向管道中央。无数神经束从他透明的躯体穿过，像贪婪的根须般缠绕住每一寸发光的血脉。
"认证中断。"机械合成的女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陈美瑰看到自己的自动投射出全息界面，十五岁自己的虚影正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墨流苏的舱体突然炸裂，飞溅的神经束物质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暂停符号。
管道开始坍塌。陈美瑰在坠落中拼命伸长手臂，刚触到云影的衣角就被爆炸的气浪掀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完全透明化的右手比出的手势——舞法天女课堂上教过的最基础节拍计数方式。
无数金属碎片如暴雨般砸向管道底部。陈美瑰在撞击前的瞬间被某种力量托起，她睁开眼看见墨流苏悬浮在自己，少女展开的双臂间张开由神经束编织成的缓冲网。那些发光的紫色脉络此刻温顺如绸缎，完全看不出片刻前的狰狞模样。
"他把自己变成了绝缘体。"墨流苏的声音带着双重音效，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她的重瞳倒映着仍在坍塌的管道，黑色纹章在右眼瞳孔深处规律脉动，"但系统记住了你的修改......"
陈美瑰的烙印突然剧烈震动。某种超越痛感的灼热从皮肤直达骨髓，她看到自己的血液在神经束照耀下呈现出与云影相同的银色光泽。管道最深处传来晶体碎裂的脆响，所有发光文字同时熄灭的刹那，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黑暗尽头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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