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亲眼目睹

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贺峻霖盯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视网膜上像被人泼了滚烫的硫酸，灼得生疼。

"订婚......"他弯腰去捡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痉挛到无法伸直。花店门外的风铃叮咚作响，向日葵在暮色中垂下头颅。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的。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说："恒德酒店五层，现在过来还能看到交换戒指。"背景音里有婚礼进行曲的旋律，像把钝刀慢慢锯着他的神经。

贺峻霖用围裙擦掉指尖的花泥，发现自己竟然在笑。多荒唐啊，他昨天还相信着那个人的"再等等我"，今天就要去观摩对方的婚礼现场。围裙口袋里躺着今早刚到的鲜花订单——落款是严浩翔，要求在白玫瑰里藏一支向日葵。

恒德酒店水晶吊灯的光太亮了。贺峻霖眯起眼睛，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苍白的脸。他特意穿了严浩翔送他的那件灰蓝色衬衫，现在想来，这颜色多像烧尽的纸灰。

五层走廊铺着腥红地毯，两侧墙上挂满婚纱照。照片里严浩翔穿着银灰色西装亲吻新娘的额头，雪玲玲的钻戒在修图过度的照片里泛着不真实的蓝光。贺峻霖的指甲陷进掌心，他认出那套西装是去年自己陪严浩翔订做的，当时那人咬着他耳朵说："等我们结婚时穿。"

宴会厅门缝里漏出香槟色的光。贺峻霖站在阴影处，看到严浩翔站在鲜花拱门下，胸口别着的新郎胸针反着冷光。雪玲玲挽着他手臂的样子像条银白的蛇，婚纱拖尾上缀满的珍珠仿佛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

"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誓言。"司仪的声音让贺峻霖胃部抽搐。他看见严浩翔机械地接过戒指，在司仪问"是否愿意"时，那人抬头望向虚空中的某个点——贺峻霖确信他听见了自己颈椎发出的咯吱声。

漫长的二十秒。宴会厅吊灯突然刺痛了贺峻霖的眼睛，他看见严浩翔的喉结滚动三次，最后垂下睫毛："我愿意。"

香槟塔倒塌的声音在贺峻霖颅内炸开。他转身时碰倒了侍应生的托盘，玻璃杯碎裂的声响引得严浩翔猛然回头。隔着纷飞的金色彩带和摇晃的人影，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贺峻霖看见严浩翔瞳孔骤缩，嘴唇开合着像是喊他的名字，却被突然响起的婚礼进行曲吞没了所有声音。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贺峻霖终于看清严浩翔脸上蜿蜒的水光。多可笑啊，他想，背叛的人怎么配流泪呢？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花店客户发来的消息："明天婚礼用的捧花请多放些满天星。"

贺峻霖不知道，此刻宴会厅后台，严立本正把枪从雪玲玲太阳穴旁移开。严浩翔跪在地上，西装前襟沾着被保镖打出来的血迹，左手无名指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那是他试图摘下戒指时被硬生生掰断的。

"记住，"严立本用手帕擦拭枪管，"只要我还活着，你连他花店门口的地砖都不配碰。"监控屏幕显示贺峻霖正走出酒店旋转门，单薄的身影被霓虹灯染成支离破碎的彩色。

与此同时，严清正在删除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画面里贺峻霖站在阴影处，一滴泪悬在下颌将落未落，像朵未开就凋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