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足,严浩翔的后颈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盯着被反锁的房门,金属把手在壁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那天贺峻霖离开时,电梯门关闭瞬间的反光。
"你可以睡床。"严浩翔弯腰从衣柜底层抽出备用被褥时,脊椎骨隔着衬衫凸起清晰的轮廓。这两天的绝食让他的动作有些迟缓,被褥散开的瞬间扬起细微的灰尘,在月光里像一场微型雪暴。
雪玲玲站在床边绞着睡裙腰带,真丝面料发出窸窣的声响。她突然蹲下来按住严浩翔正在铺床的手,触到对方手腕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那是前天他砸碎玻璃杯试图割腕时留下的。
"我去和你父亲说..."她的指甲涂着珍珠色蔻丹,在严浩翔苍白的皮肤上像十片小小的月亮。
"然后呢?"严浩翔抽回手,声音比空调冷气还凉,"让他把你那个小男友的腿也打断?"这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雪玲玲眼眶瞬间通红,像极了贺峻霖最后一次看他时的样子。
被褥最终铺在距离大床最远的角落,严浩翔靠着墙坐下,曲起的膝盖像道防御工事。雪玲玲突然光着脚走过来,睡衣下摆扫过他的小腿。
"谢谢。"她递来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你明明可以强迫我。"
严浩翔盯着水面晃动的月光,想起贺峻霖总抱怨他泡的蜂蜜水太甜。玻璃杯传递来的温度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手指有多冰凉,仿佛血液从婚礼那天就开始凝固。
"我有爱的人。"他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挖出来的,"他开花店,笑起来右脸有个小梨涡。"说到这里他突然哽住,因为想起贺峻霖已经不会再对他笑了。
雪玲玲蹲下来与他平视,发梢垂落的茉莉香波味道让严浩翔偏过头——贺峻霖用的是薄荷味的洗发水。
"我也有。"她突然解开手机锁屏,屏保是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市中心医院的实习医生。"她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照片里人的笑脸,"我爸说要是再联系他,就吊销他的行医执照。"
夜风掀起窗帘一角,严浩翔看见窗外巡逻的保镖黑影。他摸到地毯上有一根翘起的线头,开始机械地缠绕手指:"那天...他来婚礼的时候,穿的是我送他的衬衫。"
这句话像打开了什么闸门。雪玲玲突然说起她和医生怎么在急诊室相遇,怎么偷偷用病历本传纸条。严浩翔则说起他和贺峻霖第一次旅游,一起泡温泉,一起堆雪人。
"你们还能和好的。"雪玲玲最后说。
严浩翔望向梳妆台上的结婚请柬,烫金字体在月光下像条毒蛇。他突然站起来走到窗前,远处城市灯火阑珊,不知道哪一盏下面有贺峻霖的花店。
"睡吧。"他扯下领带扔在椅子上,布料划过空气的声音像声叹息,"明天还要演戏给老头子看。"
月光像冰水漫过窗台,严浩翔盯着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那影子边缘模糊,像是随时会融化在黑暗里——就像他再也不敢触碰的那个名字。
雪玲玲已经睡熟了,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严浩翔把被褥又往墙角拖了半米,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面。他摸到左手无名指上戒指的压痕,婚礼过去两天了,皮肤还留着浅浅的凹槽,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