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不是花的错

收拾到储藏室时，贺峻霖发现角落里有个蒙尘的纸箱。打开后是去年端午节剩下的包装纸，最上面那张印着傻气的向日葵图案。他记得严浩翔当时非要自己动手包花，结果被纸张边缘划破手指，血珠滴在花瓣上像颗红宝石。

纸箱底层有个小铁盒。贺峻霖犹豫片刻才打开，里面装着干枯的向日葵花瓣和一张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的《假装失忆》。票根背面有严浩翔用钢笔写的话："我会全心全意爱你，失约则天打雷劈" 现在看这句话多么讽刺。

铁盒被合上的声音在空荡的储藏室里格外刺耳。贺峻霖把它放回原处，转身时踢倒了一个矿泉水瓶。水流出来，浸湿了墙角几颗之前洒落的种子。他蹲下来用手指拨弄，认出是去年严浩翔不知从哪弄来的稀有向日葵品种，说能开出黑心金边的花。

手机突然响起天气预报的提示音。贺峻霖看着屏幕上"未来一周晴朗"的图标，想起许露常说的话："不是花的错，是看花的人心乱了。"

窗外有孩童嬉笑着跑过，惊起一群白鸽。贺峻霖望着它们盘旋的身影，突然做了决定。他拍下那些湿漉漉的种子发给许露：

"帮我找个靠谱的快递，我想带着它们一起走。"

三分钟后，许露回复了一个拥抱的表情："不是花的错。"

紧接着又发来第二条："也不是你的错。"

贺峻霖把种子小心包进纸巾里。当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掌心时，他第一次注意到这些种子有着奇特的纹路，像某种神秘的密码。或许这就是严浩翔当初说的"会开出不一样的花"。

打包到最后，只剩下门口那株半人高的幸福树。这是严浩翔搬来花店那天送的，说是能净化空气。贺峻霖摸了摸油亮的叶片，给常来买花的老顾客发了消息："明天来取吧，送你了。"

傍晚时分，贺峻霖锁上花店的门。夕阳把"雨林花店"的招牌染成血色，他站在台阶上拍了张照片，意外发现镜头角落里有株从地缝长出的野向日葵。那么瘦弱，却固执地朝着太阳。

许露的车停在不远处按喇叭。贺峻霖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五年的地方，转身时听到风铃清脆的声响——就像初见严浩翔那天，那人推门带进来的风。

"第一站去哪？"许露把热美式塞到他手里，"我刚查了，瑾惜现在——"

"先陪我去个地方。"贺峻霖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坚定，"我想再看一次恒德酒店的喷泉。"

许露握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但她什么也没问。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贺峻霖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想起严浩翔说过城市灯光像倒置的星河。现在这片星河里，再也不会有属于他的那颗星星了。

喷泉还在老地方。贺峻霖站在那晚等出租车的位置，水珠溅到他睫毛上，像滴迟来的泪。许露默默站在三步之外，听着他轻声说了句只有喷泉能听见的话：

"不是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