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的手指像烙铁一样灼烧着我的手腕。雨水从我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滩水洼。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
"你喝多了,"我又说了一遍,声音比想象的还要轻,"我去给你倒水。"
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你知道我没醉到那种程度,"他苦笑一声,"我只是...终于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户,像是无数细小的催促。我该挣脱离开的,但双腿却像生了根。程曜的目光从我的眼睛滑到嘴唇,又迅速移开,喉结上下滚动。
"五年了,"他的声音沙哑,"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该多好。"
"但我就是。"我轻声说,感觉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同时伤害着我们两个。
程曜突然向前一步,我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威士忌的气息混合着他本身的薄荷沐浴露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香气。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悬在半空,像是想触碰我的脸又不敢。
"如果我告诉你,"他每个字都说得极慢,"我见过你的生父,知道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会怎么想?"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夜空。我瞪大眼睛:"什么?"
"三年前,"程曜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异常明亮,"他来学校找过你,我正好遇见。他说他是你亲生父亲,还给我看了你们以前的合照。"
我的呼吸停滞了。那个抛弃我和妈妈的男人,居然去学校找过我?而程曜一直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因为他是个混蛋,"程曜的手终于抚上我的脸颊,却在碰到湿漉漉的皮肤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他来找你只是为了钱。我把他赶走了...还威胁他如果再接近你,就报警说他骚扰未成年。"
这个从未听过的故事让我大脑一片空白。程曜保护了我,以他自己的方式,却从未提起。就像他偷偷喜欢我五年,却只敢在笔记本里倾诉一样。
"所以你看,"他的声音带着苦涩的笑意,"我们甚至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妹。我爸和你妈结婚时,根本没办正式的收养手续。你只是...住在我家的女孩。"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所有被压抑的情感突然找到了出口。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程曜立刻紧张地上前一步,手臂环在我背后稳住我。
"对不起,"他懊恼地说,"我不该这样突然告诉你。你冷吗?你在发抖..."
我确实在发抖,但不是因为冷。那些被雨水浸透的衣服此刻像第二层皮肤一样黏在身上,程曜手掌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灼烧着我的背脊。
"我需要...换个衣服。"我艰难地说。
程曜立刻松开手后退,差点被茶几绊倒。"当然,"他胡乱地点头,"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我逃也似地上楼,心脏跳得发疼。淋浴时,热水冲刷着身体,我却仍感觉程曜的目光像实体一般黏在皮肤上。那个总是对我冷淡的继兄,原来一直在用目光记录我的一举一动;那个我以为讨厌我的人,却在笔记本里写满了对我的渴望。
换好睡衣下楼时,程曜正站在窗前看着雨幕。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
"姜茶,"他轻声说,"预防感冒。"
我接过杯子,我们的指尖短暂相触,一股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蔓延。程曜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已经整齐的茶几。
"关于我生父..."我开口。
"我不该提的,"程曜打断我,"那是你的私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障碍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大。"
他说话时不敢看我,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下颌线紧绷着。这个发现让我莫名心软——原来程曜也会紧张,会不安,会像普通男孩一样在面对喜欢的女孩时手足无措。
"那些素描,"我换了个话题,"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程曜的肩膀放松了一点。"搬来的第一个月,"他盯着茶杯,"你在院子里晾衣服,阳光透过白衬衫...我突然就很想画下来。"
我回忆起那个场景——十六岁的我,穿着妈妈的旧衬衫当居家服,踮着脚尖挂衣服。而当时的程曜,就坐在二楼的窗边看着我吗?
"为什么总是躲着我?"我问出了最大的疑问,"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试着接近?"
程曜终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因为每次靠近你,我都想更近,"他声音嘶哑,"闻你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碰你手背上的小痣...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坦白的渴望让我脸颊发烫。我低头看着茶杯,水面上倒映着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天你带李明浩回家,"程曜突然说,"你们在沙发上看电影,他碰了你的头发...我在厨房摔了一个盘子。"
我惊讶地抬头。记得那天,程曜确实弄出了很大动静,我还以为他是故意的。"你吃醋了?"
"我嫉妒得发狂,"他坦然承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那天晚上我在笔记本上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后画了整页的乱线。"
雨声渐小,室内的沉默却愈发沉重。我们之间横亘着五年的误解与秘密,现在突然被揭开,露出血淋淋的真实。
"程曜,"我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如果...如果我们之间没有这层兄妹关系,你会怎么做?"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茶杯被重重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会这样做,"他一步跨到我面前,双手捧起我的脸,却在最后一厘米停住,"可以吗?"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的呼吸拂过我的嘴唇,带着姜茶和威士忌的气息。理智告诉我要推开他,但身体却像有自己的意志般微微前倾。
这个细微的动作成了导火索。程曜的唇压了下来,温热而坚定。这个吻克制又充满渴望,像他这个人一样矛盾。当他的舌尖轻轻试探时,我听见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像是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珍宝。
分开时,我们都在轻微发抖。程曜的额头抵着我的,眼睛紧闭,睫毛颤动。"天啊,"他低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前门突然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们像触电般分开,程曜迅速拿起茶几上的酒瓶藏到沙发后,而我慌乱地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睡衣。
"你们还没睡啊?"程叔叔推门而入,惊讶地看着我们。他的西装被雨水打湿了肩膀,手里提着公文包。
"爸?"程曜的声音异常紧绷,"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会议提前结束了,"程叔叔疑惑地看着我们,"你们两个怎么了?脸这么红。"
"姜茶,"我脱口而出,"太烫了。"
程曜悄悄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是啊,太烫了。"他附和道,声音里的满足让我耳根发热。
程叔叔摇摇头,往楼上走去。"年轻人就是不怕熬夜,明天还要上学呢。别太晚了。"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我们才同时长舒一口气。程曜转向我,眼中满是未褪的情欲和新鲜的担忧。
"雨晴,"他轻声唤我的名字,像是品尝什么珍馐,"我们...刚才..."
"是个错误,"我打断他,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我们喝醉了,情绪激动...明天就会后悔的。"
程曜的表情像是被扇了一耳光。"你真的这么想?"他问,声音突然冷静得可怕。
我咬了咬下唇,那里还残留着他亲吻的触感。"我们是兄妹,至少在别人眼里是。爸妈会怎么想?邻居会怎么说?"
"去他的别人,"程曜罕见地爆了粗口,"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们甚至没有血缘关系!"
"但法律上、社会认知上——"
"所以你宁愿继续假装我们是陌生人?"他的声音提高了,又迅速压低,"五年了,雨晴,我装够了。如果你真的对我毫无感觉,现在就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
我抬起头,对上他灼热的视线,所有准备好的谎言都卡在了喉咙里。我无法否认那个吻带给我的震撼,也无法欺骗自己这五年对他若有若无的关注只是兄妹之情。
"我不知道,"我最终诚实地说,"这一切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思考。"
程曜的肩膀垮了下来,但眼中的火焰没有熄灭。"好,"他点点头,"但请别再用'这是个错误'来否定它。那个吻...对我而言,是五年等待的答案。"
他弯腰从沙发后拿出酒瓶,走向厨房。"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孤独。
上楼时,我的脚步比铅还重。在房门前,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程曜站在楼梯口,像一尊雕像般静止,目光灼灼地追随着我。
"晚安,程曜。"我轻声说。
"晚安,雨晴。"他的回应几乎是一种叹息。
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嘴唇还在发麻,心脏仍在狂跳。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
我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留着程曜的温度。一个可怕的认知逐渐清晰:也许,在某个我自己都没察觉的角落,我也一直喜欢着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一条新消息。是程曜:「无论你需要思考多久,我都会等。五年已经证明了我的耐心。」
我看着这条信息,胸口泛起一阵甜蜜的疼痛。回复什么呢?我踌躇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这个简单的回应立刻显示已读,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终归于平静。程曜选择了尊重我的空间,就像这五年来他一直在做的那样——保持距离,却从未真正离开。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程曜的吻,他的坦白,那个关于我生父的秘密...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猛。但在一片混乱中,有一点异常清晰:从今晚起,我和程曜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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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作者的寄语:ε(๑> ₃ <)۶ з谢谢宝宝的喜欢,宝宝可以积极发言嘛让我知道有宝宝在看,这样我就会更有动力哟,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