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体育馆染成琥珀色时，裘球抱着便当盒站在器材室门口。体育委员正在清点拳击手套，金属储物柜在他身后投下栅栏状的阴影。空气中飘着橡胶地垫被晒热后的气味，混合着远处更衣室飘来的沐浴露清香。
"规则很简单。"体育委员扔来一副红色手套，皮革在半空划出抛物线，"躲过我的十次攻击就算你赢。"他活动脖颈时发出咔咔声响，肱二头肌把短袖校服撑出紧绷的弧度。
裘球接住手套时故意让便当盒掉落。樱花水信玄饼在地板上颤巍巍地晃动，半透明的粉色晶体里嵌着盛开的盐渍樱花。她弯腰去捡时马尾辫扫过脸颊，这个角度刚好能让观众席看清她发抖的手指。
"我、我没学过格斗..."
话音未落，体育委员的直拳已带起劲风。裘球计算着距离后仰，让拳锋擦着鼻尖掠过。几缕碎发被气流掀起，她甚至能闻到对方护腕上残留的洗衣粉味道。
观众席上传来零星的起哄声。汪大东坐在最佳观赏位置，手里转着没开封的可乐罐。铝罐表面的冷凝水珠滚落在他牛仔裤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太慢了吧阿明！"金毛跟班拍打着座椅扶手，"连个女生都打不中？"
体育委员涨红了脸，第二次出拳时加了三分力道。裘球看似慌乱地侧，实则用最小幅度避开攻击。她的运动鞋在地胶上蹭出细响，像只受惊的麻雀在扑棱翅膀。
第三次闪避时裘球故意踩到滚落的网球。左脚打滑的瞬间，她精准控制身体撞向篮球架。金属支架发出闷响，观众席爆发出夹杂口哨的嘘声。
汪大东捏瘪了可乐罐。铝皮扭曲的声响让周围几个跟班突然噤声，他们交换着眼色往后缩了缩。体育委员趁机使出扫堂腿，裤管掀起时露出小腿上狰狞的青龙纹身。
裘球在倒地瞬间看到他鞋底闪过的金属冷光——是藏在纹路里的图钉。她瞳孔骤缩，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单手撑地腾空翻转，马尾辫在空中甩出圆弧，便当盒盖"啪"地弹开反射出刺目光斑。
"啊！"体育委员捂着眼睛踉跄后退。阳光透过高窗在盒盖上形成聚焦点，此刻正晃在他视网膜上。裘球趁机滚到垫子边缘，呼吸频率伪装成急促的喘息。
汪大东突然从三米高的观众台跃入场地。黑色校服下摆猎猎作响，落地时膝盖微曲缓冲，球鞋在地胶擦出尖锐的吱嘎声。他正要开口，视线却和裘球同时转向看台阴影——消防通道旁的反光一闪而逝，像是望远镜的镜片。
体育委员还在揉眼睛呻吟，没人注意到两人瞬间的眼神交流。裘球迅速恢复惊慌表情，把歪掉的头绳重新扎好。汪大东踢飞了那只运动鞋，鞋底朝上钉着的三枚图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迎新活动而已，玩这么大？"他踹了脚篮球架，震得顶棚钢梁嗡嗡作响。跟班们面面相觑，体育委员张了张嘴没出声。
裘球蹲着收拾散落的樱花水信玄饼，指尖在碰到最远的那块时顿了顿。五点钟方向的通风管道有细微震动，像是有人刚移开了踩在上面的脚。她垂下睫毛，把变形最厉害的那块点心单独放在盒盖上。
"这个...还能吃。"她捧着盒子走向汪大东，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擦伤。运动服领口随着动作歪斜，露出锁骨位置若隐若现的淤青——是上周在巷子里撂倒三个混混时留下的。
汪大东没接便当。他盯着那道擦伤看了两秒，突然抓起她手腕拉到灯光下。拇指按在脉搏处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又让她无法挣脱。
"转学生都像你这么会演戏？"他声音压得很低，热气扑在她耳廓。裘球能闻到他衣领上残留的薄荷烟味，混着某种柑橘调的古龙水。
看台阴影又动了。这次是金属物件落地的清脆声响，像钢笔掉在水泥地上。汪大东的跟班们齐刷刷转头，体育委员趁机溜向更衣室。
裘球突然踮起脚尖。这个动作让她几乎贴在汪大东胸前，嘴唇离他下巴只有寸许。"十点钟方向，"她呼出的气息带着草莓糖的甜味，"有人在拍视频。"
汪大东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不是因为她突然的靠近，而是意识到自己居然没发现第三方的存在。他松开手转身，正好捕捉到看台边缘晃动的黑影——那人穿着和他们一样的校服，但裤脚露出半截黑色工装靴。
"喂！那边的！"
黑影闻声疾退。汪大东箭步冲上看台阶梯，却在拐角处撞翻了一架微型摄像机。三脚架倒地时，镜头还在录制状态，红灯在昏暗处格外刺眼。
裘球慢两步赶到，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存储卡。塑料卡片在她掌心转了个圈，突然被汪大东劈手夺过。他捏着存储卡对着灯光检查，发现边缘用马克笔写着"K3"。
"你知道这是什么？"他眯起眼睛，拇指摩挲着卡片边缘的凹槽。
裘球摇头时马尾辫扫过肩膀。远处传来下课铃声，黄昏的光线把两人影子拉长交叠在墙上。她伸手想拿回便当盒，汪大东却把存储卡塞进了自己口袋。
"明天。"他转身时校服擦过她手背，"带两份便当来天台。"
通风管道的震动再次传来，这次是从相反方向。裘球数着渐远的脚步声，直到确定偷拍者真的离开。她蹲下来系鞋带，趁机把藏在袜筒里的另一张存储卡往里推了推——刚才捡到的瞬间，她已经调换了真卡。
夕阳完全沉入教学楼后时，体育馆只剩下她一个人。裘球打开便当盒，掰开那块压变形的樱花水信玄饼。晶体内部藏着微型接收器，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绿灯。她把接收器塞进草莓头绳的硅胶垫里，哼着歌走向女更衣室。
更衣柜第三格的门缝夹着半张照片。裘球用指甲挑出来，画面里汪大东正在巷子里和几个社会青年交易什么。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明天的日期和时间，墨迹还没干透。
淋浴间的热水突然停了。裘球猛地回头，听见通风口传来金属盖板被合上的轻响。她攥紧照片，湿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淤青上，凉得像蛇的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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