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球在坠落中死死抱住汪大东的腰，耳边呼啸的风声里夹杂着金属变形的刺耳声响。竖井底部的水潭溅起三米高的水花，她呛了满嘴带着铁锈味的液体，却始终没松开环在汪大东腰间的手臂。
"松手..."汪大东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的。他的机械左臂正在溶解，液态金属滴在水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裘球这才发现潭水泛着诡异的荧光蓝，自己的校服下摆刚沾到就腐蚀出蜂窝状的破洞。
竖井壁上突然亮起环形指示灯。裘球抬头看见七个红色光点正以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依次闪烁，每亮起一个，她锁骨下的烙印就灼烧般疼一下。汪大东突然剧烈抽搐，机械臂完全液化后，露出里面森白的金属骨骼。
"0714..."裘球念出这串数字的同时，北斗七星的光点突然变成蓝色。水潭中央浮起圆形平台，上面刻着和狗牌相同的符文。她拖着汪大东爬上去时，发现自己的小腿已经有一半变成了哑光金属。
平台下沉的速度比想象中快。裘球在失重感中攥紧狗牌，金属边缘割破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汪大东的瞳孔又开始闪烁红光，他忽然翻身压住裘球，机械骨骼的右手掐住她脖子："北极星...指令..."
裘球没有挣扎。她看着汪大东眼白里蔓延的血丝，突然把染血的狗牌贴在他心口的机械装置上。淡蓝色血液渗入齿轮缝隙，那些高速运转的零件突然卡住，发出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沙沙声。
黑暗中有蓝光炸开。裘球眯起眼睛，看见四周墙壁上布满蜂巢状的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影，他们锁骨下方全都有北斗七星烙印。最靠近她的那个舱体里，赫然是十二岁的自己。
"欢迎回家，契约者07号。"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时，裘球正盯着培养舱标签上的日期——正好是她父亲失踪那天。汪大东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荧蓝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细小冰晶。
墙壁突然变得透明。裘球看见父亲穿着白大褂站在控制台前，他手里的注射器装着和自己血液同色的淡蓝液体。更可怕的是，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实时数据流——一个是汪大东的生命体征，另一个标注着"裘球·共生体同步率97%"。
"爸？"裘球刚出声就愣住了。自己的嗓音里混着电子杂音，像是坏掉的合成器。汪大东的机械右手突然抚上她脸颊，金属指节擦过她眼角那颗泪痣时，两人锁骨下的烙印同时亮起刺目蓝光。
培养舱里的十二岁裘球突然睁开眼睛。她隔着玻璃与现在的裘球对视，左眼虹膜里闪过和汪大东相同的机械纹路。控制台前的父亲转过身，裘球这才发现他白大褂下摆沾着荧蓝色血迹，和汪大东咳出来的一模一样。
"北极星计划需要完美的共生体。"父亲举起注射器走近，针尖反射着冷光，"你和大东是唯一达到同步率阈值的配对。"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要给孩子打疫苗，可裘球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电击器。
汪大东突然暴起。他的机械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却硬生生撞开了扑来的警卫机器人。裘球趁机捡起掉落的军刺，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金属化，刀刃相触时迸出的火星居然是淡蓝色的。
"跑..."汪大东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后背插着三根镇静剂镖，荧蓝色液体顺着镖尾往下滴。裘球看见他瞳孔里的红光正在熄灭，像是电量耗尽的指示灯。培养舱里的少女开始拍打玻璃，她的动作和裘球完全同步，就像镜内外的同一个人。
裘球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拽着汪大东冲向紧急出口，金属化的右腿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凹痕。身后传来培养舱破裂的声响，十二岁的自己赤脚踩在满地玻璃渣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我们是..."汪大东在咳嗽间隙挤出几个字，"他们的..."
"武器。"裘球接上他的话，同时撞开了最后一道安全门。外面是漫天星光，她锁骨下的北斗七星烙印突然发烫，抬头看见夜空中真正的北斗七星正以不自然的方式闪烁。
汪大东的机械骨骼开始解体。他跪倒在天台边缘，胸口露出半颗被金属包裹的人类心脏。裘球跪在他面前，发现自己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时，那些金属部件居然像遇热的蜡一样软化。
"0714不是圆周率。"汪大东突然笑了，嘴角渗出的荧蓝色液体在月光下像星河，"是你第一次...打我的日期..."
裘球的记忆突然闪回开学那天。她转学来的第一节课就用课本拍翻了找茬的男生，课本飞出去砸中了后排睡觉的汪大东。当时他顶着额角的红印瞪过来，眼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警报声从楼下逼近。裘球看着自己金属化的手臂，突然把军刺扎进左肩。淡蓝色血液喷涌而出，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原来连痛觉都是被调试过的参数。
"这次换我保护你。"她学着汪大东之前的动作，把咳个不停的少年护在身下。夜风吹起她变成金属丝的头发，那些发梢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天台风暴突然亮如白昼。裘球抬头看见七架无人机组成北斗七星阵型，机腹的扫描仪正对着他们闪烁。汪大东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她手腕，他皮肤下的金属纹路正顺着相触的肌肤向裘球蔓延。
"要变成...一样的怪物了..."汪大东的瞳孔彻底暗下去之前，裘球看见里面映出自己的样子——半边脸已经金属化，像戴了半张机械面具。
无人机群突然同时发射麻醉弹。裘球抱紧汪大东滚向水箱后方，听见金属身体碰撞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她的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见的是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连成一线，投下一道刺目的蓝光。
\[未完待续\]狗牌在北极星光下嗡嗡震颤，裘球掌心的血珠悬浮成诡异的蓝色球体。汪大东突然抓住她手腕，金属骨骼发出高频振鸣——那声音像是生锈的琴弦被强行拨动，震得她牙根发酸。
"别动！"汪大东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机械臂关节渗出荧蓝液体。裘球这才发现他后背嵌着半截麻醉镖，镖尾的LED灯正随着自己心跳频率闪烁。
追捕者的脚步声在楼下突然静止。裘球听见某种昆虫振翅般的电子杂音，抬头看见七架无人机像被冻住的冰凌，悬停在破碎的穹顶下方。它们机腹的扫描仪集体转向西北方——那里有颗异常明亮的蓝星正在脉冲式闪烁。
汪大东的机械手指突然掐进她肉里。裘球吃痛低头，发现自己的血正顺着狗牌纹路爬行，组成经纬度坐标。"北纬35°41'..."她刚念出声，左肩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顶撞，把校服顶出尖锐的凸起。
"骨头！"汪大东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撕开她衣领。裘球看见自己锁骨下方钻出金属刺，那些闪着冷光的尖刺自动排列成微型天线阵列，正对着北极星方向接收信号。
楼下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裘球扒着栏杆往下看，那些全副武装的追兵正像断线木偶般栽倒，头盔里传出此起彼伏的电子音："指令覆写...休眠模式启动..."
汪大东突然剧烈痉挛。他胸口的机械装置爆出电火花，齿轮间挤出带着铁锈味的蓝血。"他们在...强制关机..."他每说一个字，就有金属碎片从嘴角崩落，"除了我们...所有实验体..."
裘球突然明白过来。她抓起狗牌砸向观星仪残骸，金属碰撞的刹那，北极星的光束突然折射成光锥，将两人笼罩其中。汪大东暴露在外的机械部件开始褪色，像是被漂白的骨头。
"不是治疗..."汪大东的声带发出磁带卡住的杂音，"是...格式化..."
光锥中浮现全息投影。裘球看见十二岁的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父亲拿着电击器站在旁边，而汪大东被锁在隔壁房间——他那时还有人类的双手，正疯狂捶打单向玻璃。
投影突然切换成实时画面：父亲站在某个控制台前，身后是数百个休眠舱。裘球捂住嘴——那些舱体里全是被金属侵蚀到不同程度的"自己"，而最中央的舱体标注着"07号原型体"。
汪大东的机械臂突然自动抬起，五指张开对准北极星。裘球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也不受控制地做出相同动作，金属化的皮肤下泛起数据流般的蓝光。
"跑..."汪大东从牙缝里挤出气音，"趁还能...控制..."
裘球拽着他往防火梯爬，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全息投影里的父亲突然转头，手术刀般的目光直刺过来："你以为逃得掉？"他的声音通过两人锁骨下的烙印直接炸响在脑内，"你们连痛觉神经都是我设计的。"
防火梯在汪大东踩上的瞬间坍塌。裘球在坠落中死死抱住他，听见自己金属化的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落地时汪大东垫在她身下，脊椎零件散落一地。
"继续...走..."汪大东推她的手掌心露出齿轮。裘球看见他胸腔里那颗半机械心脏正在裂开，蓝血像泄露的液压油般汩汩涌出。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裘球拖着汪大东躲进排水管，发现管壁上刻满求救文字——全是她自己的笔迹。最清晰的那行还带着新鲜血迹："别相信疼痛 那是他们设下的程序围栏"
汪大东的呼吸突然停止。裘球疯狂拍打他脸颊，却听见自己指关节发出金属碰撞声。更可怕的是，汪大东开始溶解——他的皮肤像高温下的蜡像般塌陷，露出下面精密到可怕的机械内构。
"醒醒！"裘球一拳砸在他胸口，淡蓝血液从破口喷溅到墙上。那些血珠突然立起来，组成一行闪烁的倒计时：00:07:14。
排水管深处传来脚步声。裘球抱紧逐渐冰冷的汪大东，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在接触他皮肤时，那些金属部件竟像含羞草般收缩。她发狠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唾沫吐在他心脏位置。
"听着，"她贴着汪大东的耳蜗低语，听见自己声音里混着奇怪的电子和声，"如果痛觉是假的..."她抓起尖锐的金属碎片扎进大腿，"那愤怒呢？"
汪大东的瞳孔突然亮起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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