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里的荧光苔藓在裘球眼前忽明忽暗，像坏掉的呼吸灯。汪大东的机械手指还掐在她手腕上，金属关节因为过度用力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试着抽手，立刻被更用力地拽回去——这下连骨头都在疼。
"杀了我..."汪大东的瞳孔缩成两个红点，嘴角绷出僵硬的直线，"趁我还能...控制..."
裘球抬腿踹向他膝盖，校服裙摆擦过管道内壁的苔藓，带起一串细碎的蓝光。汪大东的机械臂突然卡住，齿轮间迸出几粒电火花，照亮他半边脸上正在蔓延的金属纹路。
"闭嘴！"她趁机抽回手，掌心在粗糙的管壁上蹭出血痕，"我们签过契约的记得吗？上周三体育仓库，你用改锥在我课桌上刻的！"
管道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裘球屏住呼吸，听见某种精密仪器启动的嗡鸣正由远及近。汪大东突然剧烈颤抖，机械骨骼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关节处渗出荧蓝色液体。
"他们要...强制重启..."他喉咙里挤出带着电流杂音的字句，左手却突然抓住裘球衣领往旁边一拽。三道红色激光擦着她发梢射进管道，在对面墙上烧出冒着青烟的圆点。
裘球的后背撞上汪大东胸口，隔着校服都能感觉到他心脏位置的机械装置正在发烫。那些激光像有生命般折返回来，在管道内划出几何形状的死亡网格。
"低头！"
汪大东的机械臂"咔嗒"一声变形，前臂外侧弹出半圆形护盾。激光撞在上面溅起刺目的火星，照亮他额角暴起的青筋。裘球趁机从裙兜摸出枚硬币，拇指一弹——
硬币旋转着飞向激光源，在触碰到红光的瞬间被切成两半。但足够了。裘球看清了管道拐角处悬浮的球状探测器，外壳上印着和父亲白大褂相同的北斗七星徽记。
"往右岔口！"她拽着汪大东扑进侧边管道，身后传来探测器撞上护盾的闷响。这条管道更窄，汪大东的机械骨架刮擦着内壁，留下闪着金属光泽的刮痕。
裘球突然刹住脚步。她的右臂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金属化的皮肤下泛起数据流般的蓝光。更糟的是，汪大东胸口的机械装置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显示屏上跳出倒计时：00:05:23。
"格式化进度87%..."汪大东盯着自己正在液化的指尖，声音像是从生锈的喇叭里传出来的，"最多五分钟...我就会..."
裘球突然把流血的手掌按在他胸口。淡红色的血珠顺着机械缝隙渗入，与荧蓝色液体接触的刹那，爆出一簇微型闪电。汪大东整个人弹起来撞上管顶，又重重摔回地面。
"看！你的齿轮..."裘球指着他的机械臂，那些原本正在生锈的零件突然停止腐蚀，"停止生锈了？"
汪大东却死死盯着她的右手："你的手...不！快擦掉！"
裘球低头，看见金属化区域正顺着血迹向上蔓延，现在已经覆盖了整个小臂。她试着弯曲手指，关节发出润滑油不足的摩擦声。
管道突然震动起来。远处传来液压门开启的轰鸣，紧接着是整齐的机械足音。裘球扒着管道裂缝往外看，至少二十个武装机器人正在列队，它们头盔上的扫描仪像探照灯般来回扫射。
"血液混合能抵抗格式化..."她舔掉掌心的血，故意让更多血流到金属化的右臂上，"但会加速我的..."
汪大东突然扑过来把她压在地上。他的机械骨架比看上去重得多，裘球被硌得生疼，却听见头顶掠过又一轮激光扫射。某处管道被击中，崩飞的碎片擦过她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疼。
"听着，"汪大东的呼吸喷在她耳根，带着铁锈味的热气，"如果我完全变成机器..."
裘球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抓住他衣领："那我就陪你当废铁。"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裘球突然扯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北斗七星烙印。那些平时隐没在皮肤下的纹路此刻正发出刺目蓝光，随着她心跳频率明灭。
"赌一把。"她抓住汪大东的机械右手，强行按在自己烙印上，"既然痛觉是程序..."
烙印与机械手掌接触的瞬间，整个管道里的苔藓同时熄灭。绝对的黑暗中，裘球听见汪大东胸腔里传来超负荷运转的嗡鸣，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响——
蓝白色电磁脉冲以他们为中心炸开。裘球看见自己的发丝全部竖起来，汪大东的机械骨架像通了电的霓虹灯招牌般发亮。管道外传来接二连三的短路声，某个机器人倒下的动静震得地面都在抖。
脉冲过后，汪大东眼里的红光熄灭了。他茫然地眨着眼，机械手指还贴在裘球锁骨上，那里的皮肤已经变成哑光金属。
"现在我们是同类了。"裘球想笑，却发现右脸肌肉僵硬得做不出表情。她摸摸脸颊，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
寂静中突然响起微弱的呼救声。裘球浑身一僵——那声音和她自己一模一样，连语气词的使用习惯都相同。声源在管道最深处，伴随着规律的敲击声，像是...摩斯电码？
汪大东的机械耳突然转动方向："三天后的日期...她在求救..."
裘球看向自己完全金属化的右手，忽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至少现在，她能徒手撕开那些该死的探测器。管道深处的呼救声还在继续，这次她听清了内容：
"别过来...这是个陷阱..."
\[未完待续\]裘球用金属化的手指抠住管道接缝，指腹传来细微的电流震颤。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每说三个字就突然卡顿，像是老式收音机在调频。
"别信...滋滋...他们...滋滋...会..."
汪大东的机械耳突然180度翻转，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猛地捂住耳朵跪倒在地，指缝间渗出荧蓝色液体："是声波武器！"
裘球突然发现自己的金属手臂正在不受控制地打拍子——和呼救声的卡顿节奏完全一致。她咬牙用左手按住右腕，却看见小臂内侧浮现出一行发光文字：【格式化协议已加载87%】
"大东你看！"她刚举起手臂，管道深处突然射来一束刺目白光。那光线像有实体般缠绕住她的金属右臂，皮肤下的蓝光立刻变成警告式的猩红。
汪大东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光线，后背的校服瞬间焦黑。裘球闻到了烧焦的棉布味混着铁锈味，他机械脊椎的防护壳正在融化。
"跑..."他喉咙里挤出带着电火花的音节，"顺着光...反方向..."
裘球拽着他滚进侧方管道，那束白光像活物般追过来，在拐角处突然分裂成网状。她低头看自己开始发烫的金属手臂，突然笑了："看来我们值钱到值得用相位枪了？"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头顶的苔藓成片脱落。裘球抬头看见管道顶部正在裂开，透过缝隙能望见星空——如果那些规整排列的蓝色光点真是星星的话。汪大东的机械臂突然自动变形，弹出个微型显示屏，上面闪烁着【紧急通讯请求】。
"别接！"裘球用左手去按取消键，金属右手却不受控制地伸向屏幕。在指尖接触的刹那，整个管道突然亮如白昼，她看见无数个自己正从管道尽头走来——每个都带着不同比例的金属化躯体。
最前面的那个"裘球"举起完全机械化的右手，掌心有个正在旋转的黑洞："欢迎加入..."
汪大东突然暴起，用机械臂直接贯穿了那个幻象。显示屏炸裂的火花中，真正的白光终于消散。裘球发现自己的金属手臂恢复了部分知觉，但代价是手背浮现出北斗七星状的烙印——和锁骨下方的一模一样。
"五分钟。"汪大东盯着自己正在液化的膝盖，"我腿部的液压系统..."
裘球突然把金属手臂按在他膝盖上。两种机械部件接触的瞬间，她锁骨烙印突然剧痛，像是有人往骨头里钉钢钉。但汪大东膝盖的液化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裘球右肩开始冒出细密的金属颗粒。
管道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像是某种巨型机器正在启动。那个卡顿的女声突然变得清晰："快想起来...体育仓库的契约...是双向的..."
裘球突然僵住。她终于听清呼救声后半句的内容——那是上周三自己对着汪大东改锥说过的话，连喘气的停顿都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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